第四十三章剿匪前
铁保、贺胜、武平、李美玉。这四人嫌疑最大,但也不能就此断定内奸必是四人其一,如果他们中有谁口风不紧,信息很可能会被无意泄露出去;再者,此前商定行程时,也可能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去,所以,虽然范围已经缩小,调查起来还是很复杂。
最大的问题是,这件事情,暂时来说可谓死无对证,如果一经调查,四人谁都不承认,那么就可能打草惊蛇,让内奸之人有所警觉,以后再想揪出他来,就不容易了。
丁晋思考了一番,不得头绪,又将此事询问六竹和丁翼二人的意见。此二人,是绝对的心腹。虽然或许私下有些小心思,但人都是自私的,只要无碍忠诚,在这些方面丁晋显得很大度,从来不严苛。
二人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见解,有些是丁晋思虑到的,有些是他也没有想到的。
在谁是内奸的问题上,丁翼认定贺胜最有可能,他认为这个人素来奸猾,没有信义,且在襄州做官十多年,社会关系非常复杂,和赵六这样名为“侠客”实为黑社会分子的家伙,最可能存在不正当交往。而且,丁翼也同样认为贺胜当日自告奋勇帮助铁保布置护卫,是非常值得怀疑的。
此外,丁翼还提出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意见:如果内奸之人不是一个,而是更多呢?这份猜测成立的话,那么贺胜的嫌疑更大,且内奸们各有分工,有通风报信告之行程的,也有如贺胜这样,假借安排人手来使防卫出现漏洞。
六竹没有提出最可疑的人来,他认为在缺乏必要依据下,通过自己的主观猜测就指定一个目标,容易给大人的分析造成影响,以至于出现错误的判断。
六竹知道大人现在问计于二人。是要求他们作为一个参谋或者幕僚来帮助自己分析问题的,而一个参谋人员最重要的,不是计谋百出,也不是灵活多智,而是思虑谨慎,避免错误。因为如果参谋人员提供的就是错误方案,那么随后很可能在决策者及执行者那里造成更大的错误。
于是,六竹只是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独到看法,供丁晋参考。其中,对于丁翼内奸可能为多人的猜测,他持不赞同意见。
一方面,如果四位主要随从官员中,就有两位甚至更多,是心怀不轨之人,那么,大人的安全已经谈不上安全,对方真想刺杀的话,有太多更好的机会可供选择;另一方面,大人是朝廷四品大员,紫袍金绶,地位尊崇。意图谋刺一位封疆大吏,那是祸及九族的大罪,无知刁民倒也罢了,像铁保、贺胜这样的官员,他们如何能不知后果的严重性?因此,有一位内奸已是不可思议,何况更多?
丁晋听了二人的分析,若有所思,但并没有表示更倾向于谁的意见。过后,丁晋单独找来铁、贺、武、李四人,各自密谈一番,此后,对于内奸之事,就再无提起,好像已经忘了这回事般。
不久,司法参军狄波那里又传来了好消息,店主赵牛牛供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丁晋看完口供笔录,立刻决定亲自提审案犯,狄波为难了半天,才扭扭捏捏解释道:先前用刑太重,赵牛牛重伤昏迷,可能要数日方能醒。
丁晋看了狄波一眼,没有多责怪他,司法部门的严酷手段,他在文裕县当县令的时候早已深知,犯人落在他们手中,只要他们愿意,根本就没有交代或不交代的选择权,而这里的愿意。指的就是司法人员肯不肯动那些恐怖的酷刑。
这些酷刑不是要令人死,而是要人感到生不如死,再强硬的人,也得低头,他们的选择只有两个:继续受折磨,或者,交代。
在非人的酷刑下,赵牛牛供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东西,有的一看就知道是他急于摆脱痛苦而胡乱编造;有的,就是赵牛牛自己干过的一些非法勾当,大部分无用,不过,他还是提供了几条新线索。
一条是赵六有一个可以性命相托的好兄弟—胡七,两人关系非同寻常,赵六出事,胡七不可能不知道一点其中内情,而且,赵六家人的失踪,很可能就是胡七的作为。
另一条是赵六这一年来,和大洪山、桐柏山的群匪多有交往,赵牛牛曾在一次赵六酒醉后,模糊地听闻他说图谋大事。恐怕就和这些匪盗脱不了干系。
再有一条,很是关键,那就是通过赵牛牛的反复交代分析,赵六和孙归有交集的可能性很小,而且,赵六和昭仪军也根本没交往。赵牛牛之所以如此肯定的原因是,他曾在昭仪军偏师做了半年的军官厨子,如果赵六和军营里的人有所来往,不可能瞒过他。
丁晋问狄波道:“你看赵牛牛此人骨气如何?本官要实话。”
他这样问的用意是要排除赵牛牛是死士的可能性,如果这次刺杀真是孙归安排,那么赵牛牛的“交代”就很可疑。而一个人能在酷刑下还坚持说谎话,那这人的骨头可想而知何等强硬。
“回大人的话,据小的看,这个人虽然不算个脓包软蛋,但也硬不到哪儿去,嘿嘿。”
狄波笑得很猥琐,他是个老法吏,做了二十年的典狱官才被提拔起来,别看此刻他在丁晋面前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出了刺史府,狄波的名号能让小儿止哭,他手上沾过的人血,听说可以盛满十个大铜缸,说他是一个酷吏,一点不为过。
但是狄波有丰富的审讯经验,赵牛牛如果真是死士,他的强硬肯定逃不过狄波的判断,连一个人是不是硬骨头都看不出来的话,狄波也没资格在刺史府任职法曹判司。
丁晋点点头,算是接受了狄波的分析,然后对他道:“对赵牛牛要严加看守,除刑问人员,任何人不得靠近。狄大人,这次辛苦你了,本官很感激。”
狄波兴奋得双颊通红,大声道:“为大人效劳,小的死而后已。”
狄波退下后,丁晋又招来了襄州团练使解放、录事参军事蔡建德,他们一个执掌地方兵权,一个是负责类似政府办公厅之类的统筹事宜,都是接下来要商谈之事的问策之人。
丁晋要说的事情,就是剿匪之议。在巡视归来后,他已经准备将此事列为重中之重。俗话说,事有轻重缓急,丁晋认为必须先平定匪患,使地方治理,百姓安心生产。才能恢复襄州的元气,而如果百姓的生命财产都得不到保护,人心惶惶,百事懈怠,又何谈明治?
没想到,此事还没有提及,刺杀事件中竟然又出现了匪盗的影子,这让丁晋异常愤怒,如果这些人真有参与,那么就是对自己威严的直接挑衅,对于这种挑衅,丁晋知道只有一种办法能解决问题,那就是以牙还牙,用雷霆手段,一举扫平所有隐患。
所以,剿匪已经成为急中之急的大事,为公为私,必须迅速进行,但迅速并不代表匆忙,准备充足,才能保证剿匪的顺利进行,因此,丁晋找来了解放、蔡建德二人先了解一下情况。
一开始,丁晋并没有将剿匪的意图,透露给二人,而是首先询问了解放团练兵的情况。
团练兵,也就是人们俗称的“团结兵”,从这个字面意义上来说,这种特殊的地方武装,原本是出于团结互助共同抵抗一些危险,而临时建立起来的松散武装力量,后来,府兵制败坏,团结兵渐渐成为国家正规军队的主要补充来源。
不过,团结兵还是保持了一些自己的特色,比如补充入正规军前,统一受地方政府管制;团结兵服役和从事农业生产密切结合,春夏归农,秋冬追集,体现了兵农合一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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