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弥留之际风云涌

苏漓若蹙眉一怔,无原无故先生为何让她进宫?她遂打开房门,迈步出来。

赵越一脸肃严,站在小月一旁,见苏漓若出来,忙迎了上去:“苏姑娘,快随老夫进宫!”

苏漓若心里暗惊,问道:“先生何事这般着急?”

赵越一步上前,拉起她的手,疾步往外走,边走边道:“苏姑娘得罪了!实在事出有因,还望涵谅。”

未等苏漓若开口询问,慌忙之中,她已被赵越牵扯到了别苑门口,抬头看见一顶轿子和一匹骏马已候在那里,她疑惑地侧颜瞥向赵越。

赵越松开手,低声道:“陛下急诏,耽误不得!”说着,未等苏漓若反应过来,他俯身扶她上轿,大手一挥,魁梧健实的四个轿夫一声吆喝起轿,便奔驰如飞在初夏暮色之中。

赵越也策马加鞭,紧随其后。

因轿子疾速飘移使苏漓若紧紧抓住轿子两侧扶手,方能坐稳身子。但颠簸的轿子却不及她心里的汹涌起伏,究竟出了什么事?祯帝会急诏她进宫?一向温尔儒雅的赵越,竟然会慌莽粗鲁地扯着她?从他严峻肃然的脸色来看,宫里肯定出了大事?

正当苏漓若沉思之时,轿子已稳稳落地,赵越掀开轿帘,微俯身子道:“苏姑娘,请!”

苏漓若下了轿,惊讶怔住,轿子居然不是停在宫外,而畅行无阻,直贯揽月殿殿外。

姜公公似乎等候已久,焦急上前,二人相视一望,那眼神流露的深沉令苏漓若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祯帝...

赵越对姜公公轻叹一声,回首注视苏漓若片刻,道:“老夫在此等候!请姑娘放心随公公进去。”

苏漓若不言,沉着内心重重疑团瞥视赵越,须臾,微微颔首转身。

“姑娘,请!”姜公公作了个手势,微俯身子领着苏漓若进了揽月殿。

穿过宽敞空旷的殿堂厅廊,来到祯帝的寝宫,面对眼前玉雕翡刻的床榻,苏漓若迟疑停顿欲要上前的脚步,举目环顾,诺大的寝宫居然连一个婢女都没有?方才揽月殿那里也不曾碰见侍卫把守?苏漓若警惕地沉着眸光,心头掠过不安。

姜公公见她踌躇不前,愣了一下,遂明白什么似的,低声道:“姑娘不必疑虑,闲杂人等早已驱赶殿外守候,只有暗卫潜伏在周围。”

苏漓若闻言缓和了目光,同时心里也松坦了下来,她相信赵越断不会无故陷她于危险之中。

这时,静垂床榻前的纱幔微微飘晃,一道苍凉嘶哑的声音传来:“是漓若来了吗?”

姜公公忙道:“是的,陛下,苏姑娘来了。”

“让她...过来!”祯帝闷声喘息,甚是沉重,使苍凉的声音愈发戚切。

苏漓若心间恍惚一动,怜悯之感油然而生,情不自觉挪步上前。

姜公公卷起两边纱幔,遂后退几步,静伫一旁。

苏漓若抬头触目,大吃一惊,床榻上躺着危危垂弥的祯帝,他已形容枯槁,瘦骨如柴。深深塌陷的眼眶已然乌青不堪,只有混浊的眼眸微微转动,和着沉重的喘吁声,才令人感到他还活着。

苏漓若浑身抑制不住颤栗,踉跄着脚步,惊愕的双眸,不敢置信地瞪着,怎么才短短两个月的时日,祯帝为何危弥之际?那夜入宫相见,他虽沧桑暮年,尚却威武魁健。况且,她也从未听人提及他已病入膏肓?怎是这般凄楚?

姜公公悄无声息上前,及时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漓若,低沉道:“姑娘不必多礼!”

苏漓若心头一震,惊觉自己失态,稳住身子,侧颜对姜公公轻轻颔首。

姜公公微微低首,不动声色又后退几步,站定静候。

祯帝恍然盯着苏漓若绝色容颜,有那么一刻目光焕发神采,却一瞬即失,混浊的眼眸又黯然失神。他蠕动着嘴唇,响起苍老的声音却清楚无误地唤道:“漓若...”

“是,陛下。”苏漓若微颤着声音,移步上前,慢慢俯下身子,屈膝在床边。

祯帝凝视片刻,咧嘴苦笑,却几乎喘不过气来。苏漓若见状欲为他顺气,他摆摆手,沉声道:“朕怕熬不过这漫漫长夜,差遣先生带你进宫,尚有几句话与你交代,你且仔细听着...”

“请陛下吩咐!”苏漓若心头涌动一股浓烈悲恸,难怪赵越那般失态,原来是祯帝已然垂危,可是,这皇宫内外居然如死寂般静悄悄,难道,妃嫔们乃至朝野众臣一无所知祯帝的病情?包括黎陌萧!

祯帝欲言却急促喘息,半晌,待气顺了,干涸的喉咙沙哑道:“那夜之后,朕反复思量,你心思敏锐,分析的确定透彻。太子年轻气盛,不受约束,常常鲁莽行事,他这般心性秉纯,恐怕难担大任。大昼历代祖训,执政者嫡出无能,亦可传位皇族近人,正因此番规定,太子所做所为皆成利柄,足以致命。”

苏漓若心里暗叹,一切皆因她而起,倘若那次在赵府她不曾错认背影,她与黎陌萧这辈子决不会有交集的渊源。

祯帝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他歇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你不必自责,朕知一切非你所愿,你的心亦不在太子身上。但有一点,朕颇为欣慰,太子近来勤勉奋进,全是你的功劳。”说着,他沉沉叹息:“朕若撒手,太子处境堪忧,朝政必然动荡,遭受重创。”

苏漓若眸光一顿,怔怔望着祯帝,心里隐隐猜到什么!

果然,祯帝颤颤巍巍伸出干枯如柴的手掌欲握住她的手,却在触近那一瞬无力垂下,遂又不气馁地抬臂,终于抓住苏漓若娇嫩白皙的手。“你是霓寒的女儿,身上亦传承她的傲气,这里恐怕是留不住你的。但朕却要让你为难了...”

许是常年练武所致,祯帝粗糙干枯的掌心厚厚茧子攥的苏漓若生疼,她曾听闻祯帝年轻时勇猛善战,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即位后,他仍孜孜不弃,时常与武将切磋比试。

“留下来,助太子一臂之力!”祯帝依然沉重的喘息,却清晰有力地说出令苏漓若震惊言语:“方能铲除异己,巩固基业。”

“漓若乃一弱女子,如何能助太子成就基业?”苏漓若一时慌乱,她实在揣测不透祯帝,却不动声色地抽出被祯帝握住的手。“先生辅佐太子多年,足智多谋,处处皆为太子筹划,陛下不必过于担忧。”

“朕自然知晓先生为人处事,对太子且忠心耿耿,决不会弃之不顾,但他左右受缚,一举一动皆被制限。而你不同,身居暗处,无人监视,况且,以你的聪明才智,对付野心异党,绰绰有余...”祯帝言未尽却早已喘息吁吁,粗声如鼓,上气不接下气。他的目光虽然混浊,依然深邃锐利,直直逼视苏漓若。

苏漓若怔怔不言,心头汹涌澎湃,犹如狂潮怒涛,激打她的五臟六肺。

烟锁相思殇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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