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城墙上这一幕血流成河的局面,先竞月悲愤之下,只觉心中杀机涌动,恨不得拔刀乱杀一通,却到底不愿对这些军士痛下杀手,只得护着李刘氏退到城墙边上。
话说这玉门关靠近城门处的左右城墙,乃是各自往外凸起一块,伸出十多丈距离,约莫有三丈宽,从而在城门处形成一个“凹”字,若是有外敌来攻,便会陷入城门口的这个“凹”字当中,同时承受三面城墙上的攻势。当下先竞月便带着李刘氏躲进这个“凹”字左边的凸起处,手持偃月刀堵在这段向外衍生出去的城墙入口。若是有军士过来厮杀,先竞月便出刀断其手足。
如此坚守了小半个时辰,到后来越来越多的军士向他这里涌来,仅有的一丝理智也已在杀戮中尽数丧失,甚至将整个身子往先竞月的偃月刀上扑来。先竞月无计可施,只得且战且退,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便和李刘氏退进了这段十几丈长的城墙深处,再往后退,便要到头了。
先竞月心中焦急,眼见不少军士的尸体被推落到玉门关的城墙外边,摔得七零八落,更有几个军士在厮杀中发了疯,居然径直往城墙外跳落下去,当场摔成了一滩肉泥,不禁望了望身旁这二十多丈高的玉门关城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今身后既然没有了退路,自己又不愿出刀杀人,那便只能冒险一试,看看能不能平安跳落到玉门关的城墙外边,以此躲避城墙上混战的众军士。当下先竞月便朝身后的李刘氏沉声喝道:“抱紧我的腰身,我们跳下去!”
话音落处,身后的李刘氏已上前将他紧紧抱住,却将脸贴到先竞月背上轻轻摩擦,柔声说道:“不必逃了,卑职能和大人死在这里,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要是像那些军士一般摔个稀烂,未免死得太难看了一些。”先竞月不料这妇人到了生死关头,居然还要来和自己缠绵,直气得七窍生烟,喝道:“胡说什么?这城墙还摔不死你我!”却听身后的李刘氏又说道:“就算可以活着跳下城墙,最后也是死路一条。与其落在那些胡人军士手里,倒不如死在汉军的刀下。”
先竞月蓦然一怔,百忙之中回头去看,这才发现身后玉门关外的远方荒漠之中,就仿佛是有一大片黑压压的潮水汹涌而来,激荡起漫天的尘灰;再仔细一看,那哪里是什么潮水?分明是千军万马发起了冲锋,正直奔玉门关方向而来,离此已不过十多里之遥。
要说有大军出现在关外,不用想也知道是冲着这玉门关而来。先竞月顿时醒悟过来,眼这必定便是哥舒王子所说的别失八里畏兀儿大军,也是此番和言思道以及神火教联手设局、以活尸和瘟疫的连环毒计对付玉门关驻军的幕后元凶。可是如今的玉门关早已被瘟疫感染,又是缺粮缺药的局面,最多再等上个十天半月,所有驻军便会尽数身亡,玉门关自然也就不攻自破,别失八里的大军又怎会恰巧出现在今日,选择此时来攻玉门关?
显而易见,对方多半早已知道玉门关的驻军会在今日自相残杀,所以也不愿多等,径直前来捡这现成的便宜。再往深处细想,众军士今日哗变的根源,则是哥舒王子送来的那批已经煎熬过一遍的药材,先激起染病军士们的求生之念,又让他们这一线希望彻底落空,这才会让众军士陷入疯狂,开始胡乱杀人。所以眼下直奔玉门关而来的这支大军,极有可能便是由哥舒王子放出的消息,要他们趁着众军士今日的内讧,一举拿下玉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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