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兰出了顾轻衍的书房,凉风一吹,发现后背已汗湿衣襟。
贴身婢女见她脸色十分苍白,小声问,“小姐?公子他骂您了?”
若是骂还好了!从小哥哥就不骂她。
顾墨兰摇摇头,“明日见了四表姐后,我便闭门思过一个月,抄十卷书。我房中的纸张怕是不够,你让人多采买些给我。要上好的镇台宣纸,就抄佛经吧!我是该洗洗心。”
婢女脸色也有些白,“公子罚您了?这也太重了。”
“不重,比起来我做的事儿,这不重了。我方才还怕哥哥不罚我呢,若他真不罚我,那是以后都不管我了。”顾墨兰低声说,“我该感谢安姐姐,是她今日没难为我,才让哥哥给了她面子没彻底发怒我。”
婢女有些恼,“都怪四表小姐,拉您下水,若不是她强求,您也不至于答应她办了难办的事情不说,反被连累受罚。”
“四表姐痴心一片,最是难得有情人,无论结果如何,我哪怕难为,也得帮一帮。不帮是理,帮是破了教养礼数,但这世上,有多少事儿,明知不可为而为,走在教养和规矩礼数之外,经此一事后,四表姐是聪明人,当该看开了。”顾墨兰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说,“哥哥虽好,但青山白雪终究性情冷,我与四表姐自小长大,不忍她一生都坑在我哥哥身上,如今她死心最好,不死心,我也尽力了。”
“公子真的喜欢安小郡主吗?”婢女小声问。
“何止喜欢,怕是喜欢极了。”顾墨兰轻叹,“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哥哥呢。”
婢女羡慕,“能得咱们公子喜欢,安小郡主真是有福气。”
顾墨兰笑,很轻,“也许哥哥觉得他才是那个有福气的人呢。那一日,我听爷爷说,哥哥很感谢当年爷爷给他定下这门婚约。”
“当年知道老爷子给公子定下婚约时,公子跟老爷子闹了一个月脾气呢。”婢女不解,“那时候,奴婢还小,听婆婆说起时,也觉得咱们公子那么好,老爷子早早给公子定下婚约,太草率了。”
“当年是当年,那是哥哥没见过安姐姐,如今见了人,自是不同了。”
“也是。安小郡主是挺好的。”
安华锦来顾家一趟,顾家上下全族,没一个不满意的,就连顾家的奴仆,都觉得安小郡主真的很好,没见过哪家小姐那般容色淑丽不说,温婉大方处处合宜。
顾墨兰想着,天下怎么有安华锦这样的人,那日来顾家的她,与今日在一品居见到的她,还是不同的,见了两面,似两个人。一个合宜得体,一个随性闲适。
安华锦这一夜读书到深夜,子夜时分,她虽然不困,但依旧放下了书,回床上睡了。
第二日,她准时醒了,练完剑,梳洗妥当,便见顾轻衍进了枫红苑。
她倚在门口扬眉浅笑,“你这是不生气了,又来丁卯了?”
顾轻衍微笑,“来陪你用膳,前两日折磨自己,亏了身子,都瘦了。”
哪有自己说自己瘦了的?两天能瘦到哪儿去?安华锦仔细打量了他一遍,没看出来,转身进了屋。
早膳很丰盛,大体是孙伯听见了顾轻衍的话,特意让厨房给他炖了汤。
用过早膳,安华锦站起身,“我进宫,你呢?去翰林院?”
“嗯,翰林院的事情今日就能收尾,你先进宫,我晚些时候也会向陛下去奏禀,届时与你一起出宫。”顾轻衍也跟着站起身。
安华锦点头,二人一起出了安家老宅。
马车上,安华锦问他,“陛下若是问我大昭寺的和尚该如何处置,我该如何说?”
“你拿人家那么多军饷,宽容地放了吧。”顾轻衍给出建议,“陛下也充实了国库,又染了那些时日的血型,不宜再端了一个大昭寺了,更何况僧人们关了这么些日子牢房,罪也受了,而陛下那边,也该展现帝王宽宏的时候了。”
“嗯,听你的。”安华锦觉得有道理。
顾轻衍犹豫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自然无比地解释,“关于我妹妹昨日找你之事,我早先不知,如今问她,她倒是说明白了,我罚她闭门思过一个月,抄十卷书。待她一月后解禁,再给你赔罪。”
安华锦眨眨眼睛,瞧着顾轻衍,没从他面上看出什么来,不由乐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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