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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霓相信这世上有否极泰来一说,因为之后那段时间,她的运气一直都不错。

先是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兼职工作,因为遇到了回国创业的学姐葛清,然后是小姨的病情有了好转。年前她回了老家一趟,把那边的事儿都料理完了才回到北京。

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雪降临,连着三天,一开窗视野里都是白茫茫的。风卷着雪粒子纷纷扬扬,路上,寥寥几个行人都裹着厚厚的衣衫。

方霓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原本以为是公司发来的,忙打开。

看到上面的消息就沉默了。

刚出门,她就看到停单元楼下停着一辆不起眼的轿车。

车子不起眼,车牌却醒目得很,京A8开头,后面的数字也是惊心动魄。

“小姐。”刘琦从车里下来,拉开车门,“方院士要见您。”

车没往二环开,而是不断驰向城郊,沿途的景物逐渐陌生。

方霓一路上也没什么表情,安静地坐在后座,只留给刘琦半个漂亮的脑袋。

刘琦从后视镜收回视线,有些沉默。

一小时后,车开进一个很高档的别墅区,在昌平那边。

改良的明制园林风格,坐落在半山腰上,依山傍水,风景极好,夜幕下水波粼粼,好似漂浮缠绕着根根银色的丝带,微风徐来,拂过略显萧条的芦苇荡。

车到中段就被巡逻的给拦了,电筒直直照过来,在玻璃上激起一阵反光。

刘琦不耐烦地摇下车玻璃:“谈先生的车,也要查吗?”

领头的忙收了手电,退后一步去看车牌和贴着的通行证。

副驾座的另一个秘书却笑着打圆场,道了声抱歉。

“哪里。”这一次看清了,对方极为客气地让开地方给他们放行。

之后一路畅通无阻。

方霓才意识到这不是方璞和的车,怪不得刘琦今日转了性。

她记得这人性情沉稳,一般不会这样张扬,而后座那个看似和气健谈、八面玲珑的年轻秘书,她也没在方璞和身边见过。

方璞和年轻时醉心于科研,门生遍地,却不善这些人情世故,身边也很少这样圆滑世故的人物。

这宅子确实漂亮,庭院一重接一重,很多名贵的花卉在园中栽种着,她根本叫不出名儿。

穿过庭院到了门口,后座那个和气的秘书陈泰上前开门。

没想到屋子里还有旁人,特别安静,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半蹲在茶几上奋笔疾书,似乎挺紧急的,额头都渗出了汗。

靠窗边的位置还站了一人,要年轻一些,穿件黑色的贴身薄毛衣,身形高大,侧脸清削而俊美,眸光幽邃,很平静甚至有些淡漠地看着院子里的一树白梨花。

竟然是谈稷。

方霓的声音压在了喉咙里,侧边传来一道和蔼的笑声,与平日的冷淡倨傲大相径庭:“阿稷,不好意思借用一下你这地方,你也知道,我这个位置在京中多有不便。”

他到底不善殷勤,尤其是向后辈,姿态多少有些别扭。

好在方璞和外形不错,清瘦修长,人也很有儒雅书卷气,作出这种略带几分尴尬谦卑的神色也不显得龌龊。

谈稷回身,很淡地唤了声“方老师”。

看不出不敬重,但细究似乎也没多少尊重。

方家在这京中算不上什么高门,当年更是靠着攀附谷家才逐渐起家,跟谈稷这样正经的高门大户到底是不一样的。而且,称一声老师只是客套,两人并无什么师徒关系,甚至算不上有什么交集,只是谈稷早年给一领导当秘书需要筹集资料时找他帮过忙。

“谈先生。”那个叫陈泰的秘书附耳过去,跟他说了什么。

谈稷点个头,这时地上那个中年男人也写完了,来不及擦汗就给他递上文件,一手托着,一手在上面指着:“您签这儿……”

方霓来这边就被晾着,杵门口站了十几分钟,是个人都有怨气了,何况是见到方璞和的她:“方院士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霓霓,你稍等一下。”方璞和脸色尴尬地看一眼谈稷。

从她进门到现在,谈稷始终平和,待她如陌生,好似从未见过她一般。

只有此刻才微微一笑,手里文件合上:“没事,您先忙。”

方璞和才不再招待他,看向方霓,给她介绍:“霓霓,这位是中源的谈总,你喊稷哥吧。”

方霓此刻只感到了羞辱,甚至不敢去看谈稷的表情,不知道他会怎么想自己。

“谈家可不是我们这样的市井小民能高攀得起的。”

这话不止骂自己,连带着方璞和一起骂进去了,暗指他抛妻弃女另攀高枝。

方璞和脸色难看,碍着谈稷在旁边还不能发作,表情变幻如同红绿灯。

方霓走了,一秒都不想多待。

方璞和干咳一声说:“她是学设计的,挺有天赋的……”

“方院士想让我关照她?”见他还有滔滔不绝的趋势,谈稷有些不耐地打断。

方璞和忙道:“也不需要怎么关照。”

以他的背景和身份地位,随便吩咐一句的事儿。

将人送走,陈泰才道:“这个方璞和……当你是天天闲在家没事儿干吗?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你出马?过去想要名利富贵,现在又想要亲情阖家欢乐,这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你看那小姑娘,讨厌他讨厌得紧,估计连你也恨上了。”

谈稷没说话,提了下唇角,倒像是讽刺。

因为这件事,方霓更觉得在谈稷面前抬不起头来,有好几次都想把他删了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但无缘无故删除别人好像不太好,他事后也没过问这件事,似乎已经忘了,只能作罢。

翌日她帮葛清去送一份复印件。

对方给的地址在鼓楼东大街附近的一栋写字楼。

进去后,她们乘电梯径直上了49楼。

楼道里很安静,干净敞亮,还有两个清洁阿姨在弯腰洒扫。

方霓抬头朝墙壁上的指示牌上看了眼,ICAD资本技术创业投资基金,心里微微吃了一惊。

据他所知,这家公司曾隶属于远洋控投集团,是业内第一批的创投基金,后来创始人和两个朋友出来单干了,一开始只做金融、综合投资、能源和资本经营这几项业务,后来才逐渐拓宽。

这可是业内首屈一指的投资控股公司。

“这边请。”秘书将她领到办公门口,替她叩响了门。

听到里面唤她进去她才抱着文件推开门,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批阅一份文件,脚步停下,卡了会儿都没说出话,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还能遇到熟人。

对方放下钢笔,一张俊朗的面孔抬起,竟是魏书白:“霓霓?好巧啊。”

他合上文件,大方地抬手请她到一旁的会客沙发里坐下。

方霓这才发现另一侧的会客沙发里还有一个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很闲适地靠坐在沙发里。

“谈先生。”方霓对他笑笑。

态度却是较上次相见时疏离了不少。

方璞和的威力不容小觑。

谈稷挑了下眉,神色很是微妙,什么都没说先看得方霓很不自在了。

她移开目光不去看他的眼神。

“坐啊。”魏书白笑道。

方霓这才微笑坐下,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葛总让我交给您的。”

魏书白道了谢,随手翻阅。

方霓发现他看得很随便,几乎是一目十行的浏览完就合上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葛清,我有了想法会联系她的。”

方霓听出他语气里的敷衍,想了想还是道:“您不看好高级女装项目吗?”

也并非完全为了葛清,这关乎她未来是否决定要继续待在现在这个公司实习,她蛮想听听专业投资人士的意见的。

魏书白也并没有因为她还是学生的身份就看轻她,而是道:“你应该知道,国内这方面的市场还很不成熟。”

谈稷端起茶杯低头浅抿一口,眉眼疏淡平和,没有参与讨论的打算,完全事不关己作壁上观的架势。

“市场若是饱和,再也没有盈利的余地,我们还会找您?有时候,越不成熟越代表机遇颇多。你们做创业投资的,总不会都是奔着发展成熟的项目去的吧?这是一把双刃剑,高风险,才有高收益。”方霓道。

魏书白礼貌一笑,穿西裤的长腿优雅地叠起,一双大手十指交握,很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不可否认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都是纸上谈兵。你跟我都知道这个项目要展开的困难。国内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办法把高级女装做起来?市场需求是一方面,对原创设计的重视程度、面料依赖进口这些问题都很严重。虽然我和葛清是朋友,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作为设计师,你应该知道这种项目对我来说可有可无。而我要承担的风险,可能远远大于收益。”

方霓哑口无言。

其实她也知道这些问题都存在,只是,每一个设计师应该都有这样一个梦想。

如果可以,谁不希望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设计,而不是大批量地生产那些重复的成衣呢?

只是没想到这人看着客气真谈起生意来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这次见面估计也是看在葛清是他老同学的面子上。

两人“激烈”探讨的时候,谈稷一句话都没说,低眉敛目地喝着茶,像只是喝茶。

方霓还是觉得面上火烧火燎的,后来起身告辞,落荒而逃了。

“不去追?”魏书白回头,打趣了一句。

谈稷递给他一个“你很无聊”的眼神,将茶杯不轻不重地撂到了桌面上。

他过来是有正经事的。

魏书白重新替他泡了一杯茶,搁他面前的茶几上:“真是不知所谓,我怎么可能投这种项目?要不是看在她爸份上我真不想理她。”他说的自然是葛清。

“那你直接拒绝不就行了,刚才还跟她蘑菇那么久?”谈稷平和笑笑,将文件垫在腿上翻开。

“场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日后好相见嘛。”

“对了,这两天我想了想,越看她越眼熟……这个方霓,我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魏书白思忖。

谈稷没应声,慢条斯理翻着文件。

魏书白恍然:“我想起来了,是……是那个……”

“两年前,京城会。”谈稷淡道。

魏书白道:“对!就是她!”

回过味来觉得不对,戏谑看他,“两年了你还记得?”

谈稷“嗯”。

魏书白笑得有点儿变味了,不过没再纠结,转而说:“不对啊,前两天那个发布会你没去?你躲着干嘛?葛清你也认识啊。”

说认识也不恰当,葛清和他一个大院长大的,但一直都是边缘化那种,葛父能力一般胜在中规中矩年轻时一直没什么实权,前些年葛清的哥哥联姻攀上了背景极深的周家才水涨船高,和谈家那种真正的底蕴世家是没法儿比的。

圈子也分三六九等,要不是这样魏书白也不耐烦搭理她。

他一直都觉得这女人有点拎不清。

谈稷无意讨论这个,直截了当道:“我这次找你主要是关于收购汇腾的事。”

魏书白顿时一脸头疼:“这可是个烂摊子,果然,你他妈找我就没好事儿……”

年后方霓去学车了,驾照考了两次都没过,被教练骂得狗血喷头,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笔试一次就过了。

值得一提的是她参加了国内某知名品牌的设计大赛,拿到了季军和五万奖金,她帮忙推出和销售的一款运动系列的成衣卖得非常好,诸事顺利。

与此同时,北京也发生了很多的大事。

比如汇腾被收购的事,在业内业外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汇腾原是众达控股的国际领先的智能终端供应商,去年年底众达打算将之出售,参与竞争收购的有几十家企业,不乏一些外资合资企业,最后却被一家年底新成立的公司收购。

不过这种名不见经传却能拿出几千亿资金的公司背后肯定有大佬在支持控股,没准是多方势力角逐妥协的产物,没人敢小觑。

方霓关注到这个是因为公司新季度的一款成衣需要一种很特别的面料,对面料的密度和强韧度要求都很高,国内就一种机器可以大批量制造,汇腾正好有这个技术。

被收购以后,控股方并不干涉汇腾的独立运营,所以公司还是和汇腾的总经理陈阳对接。

看在葛清的面子上,给的量也不错,两边相谈甚欢。

只是,方霓有一次帮葛清送文件时意外在汇腾总经理陈阳的办公室里看到了谈稷,陈阳对他颇为恭敬,她心里不免浮想联翩,和这次的收购案联系起来。

她不知道谈稷在中源属于什么职位,但应该是董事局比较核心的高层,稍微关注一些企业新闻都知道,他最近出席的一些活动不少刊在官网,都蛮有分量的。

方霓知道他蛮成功的,至少这个年纪能坐到这种位置,在那种复杂的大企业站稳脚跟,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所以,对这人还是敬而远之的。

但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起因是那段时间公司有个去巴黎交流的名额,葛清给了她和另一个叫沈薇的设计师,公费出行,方霓乐坏了,有日晚上和同事去聚餐,发了好几条朋友圈。

……

夜深了,谈稷交代完工作,赤着脚从书房走出。

正指挥两个佣人打扫的阿姨瞧见,忙不迭拿了双拖鞋过来:“我的祖宗,怎么又不穿鞋子啊?”

谈稷靠入沙发里:“这屋子里的暖气都直逼三十°了,还让我穿鞋?”

阿姨回头去看温控板,嘀咕:“没有啊,二十四°,你嫌热我给你调低点儿。”

她是谈稷母亲留下来的旧人,从小照顾谈稷,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

但也不敢太管他,见他执意不穿鞋也只好作罢了。

暖气这么高,一般也不会着凉。

不过想了想还是让个小女佣给他拿了双凉拖,弯腰平放在他脚边。

[先生,拖鞋。]悦耳的声音,还有些稚嫩。

谈稷抬眸,意外看到一张清秀的脸,看着不大,似乎只有二十上下,眼角有颗小红痣。

看到那颗痣,他略恍惚了一下。

刘梦被他看得脸颊微红。

她是N大翻译系的学生,家境一般,平日给人做翻译或者家教挣点外快,这趟接的这个是个业内顶有名气的家政公司接的线,临时工,就一个寒假的时间,给的报酬却非常丰厚。

来之前那区域经理亲自送的她,说这家的男主人背景很深,让她小心一点,别得罪了人,到时候连累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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