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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十八年九月,朱棣下令迁都北京,天子守国门。
一百三十年后的嘉靖二十九年九月,明朝第十一位皇帝,回到了这座南京城。
论宏大繁华,此刻的南京毫无疑问的是天下第一,无论是之前的京城,还是商业发达的杭州,都不能动摇南京的地位。
但这时候的南京,乌云密布,时时可见嘈杂,行人多面带愁容,商铺也多有谢客。
南京本就有与北京一模一样的所有衙门机构……内阁是不属于外朝的,如今大量北下的官员来到南京,自然是有很多很多冲突的。
不过在这个时刻有短暂的平静,一方面是因为谁都不敢冒头。
这次丢脸算是丢大了,最丢脸的自然是仓皇南逃的嘉靖帝本人。
明十三帝中,论权谋手段,嘉靖帝能排进前三,论性情偏激,这位皇帝同样能排进前三……可能只比他孙子的孙子稍微好一点。
所以,在丢了大脸,而且渡过黄河,丢下儿子督战,自个儿逃到南京之后,嘉靖帝或许是为了发泄,或许是为了稳固权位,已经有数名官员、内宦倒霉了……不同于以前,都不下狱,直接弃市。
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跳……之前二十九年的嘉靖帝,可以用喜怒无常来形容。
将“喜怒无常”的喜去掉,差不多就是如今嘉靖帝的状态了。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战事,东西两头都有大战,不管是哪一头溃败,鞑靼都能直入腹地。
所以,如今的南京城内,虽然消息杂乱,流言四起,但总的来说,还保持着平静。
这种状态一直到山东战报入京,才有些许改变。
南京皇宫,入了午门,右侧是文渊阁,左侧是六科廊。
朝中所有的机构中,论官员的平均年龄,最年轻的就是六科了,毕竟翰林院里一大把熬不出头的老翰林,而都察院里大都是外放县令之后才回朝的,年纪都不小了。
廊下的屋子内外,几十个年轻的官员聚拢在一起,聚精会神的听着一个官员念着战报。
“镇远侯可称名将,同为勋贵,不知平江伯……”
“哎,平江伯昨日已经回京了。”一个兵科官员开口说:“陛下钦点河南副使曹邦辅为辅。”
身边一个略为年长的官员拿着报捷文书的副本,笑着说:“汝修兄曾赞戚继光有将才,果不其然。”
这位兵科官员就是因为《备俺答策》为戚继光扬名的王德,笑着谦虚了几句,忍了忍没将城破当日,戚继光力劝王邦瑞勿开城门一事说出口。
“此战大败鞑靼,运河上粮草当能迅捷南下,加上秋粮即将上市,粮价必降。”王德缓缓说:“短期内无粮草之忧。”
“而且运河通畅无阻。”一位吏科给事中开口说:“适才看见赵元朴,之前在天津,被堵在了运河上,今日才抵南京。”
场面一下子寂静下来,赵元朴即赵锦,三年前弹劾严嵩被下狱,今年初才起复。
最关键的是赵锦是绍兴府余姚人,而就在三日前,赵锦的同年兼同乡,绍兴府上虞县的刑部郎中徐学诗上书弹劾严嵩。
七日前,抵达南京的前礼科给事中沈束在承天门递交奏折,尽言严嵩之误国,请上斩其首级。
“也不知道宗安兄……”一位礼科给事中长长叹息。
半响之后,王德突然说:“不言其他,留于后世,亦是故事。”
的确,在俺答破城之际,被关押在诏狱中的沈束脱身而出,一路南下,没有回家,没有逃避,而是径直抵南京,上书弹劾严嵩,然后从容赴南京锦衣卫,自请下狱。
这样的事迹,简直就是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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