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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
“给我消失。”
翌日6点,当瑞文提着一个小行李箱,带着硬跟过来的金走上利普街区遍布蓝萤的林荫小道时,他想起了一直窝在自己体内的某件遗产。
“蚀日的狼影”目前除了以疼痛为他“报时”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派上。就算暂时做不到空间移动,自己至少应该能利用空间裂隙把自己的一只手或其他什么部位给藏起来才对啊!
当初,自己在获得这件遗产没几天后就“死”了,压根没来得及好好开发它!
经过一路的努力,他终于在走上利普一街时看见自己的五根手指幽幽消失,截面呈奇妙而诡谲的几何组合!
“太慢了,而且就只能控制这么点部位......恐怕是因为我‘死’了太久,就连操控遗产的能力都生疏了!”
异咒在新德市相当不吃香,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留下可供追踪的残余。为此,瑞文还不得不把自己的助手给留在了招待所里,生怕遭遇意外,那一大坨“邪恶的神秘物质”会引起恐慌。
一颗紫色的不知名果子被抛进了他的怀中。
“吸着吃。”伊萨克先生用泰萨斯农民的口音说道,自己撅着嘴巴吮起了果汁。
“烂熟的猴头李汁水能媲美上好的果酒。去年的这个时候,这一带的绿化树压根留不住果子。”
他现在既不是胖子,也不是瘦子,更不是身材中等的男性,而是个驼背的红鼻头小矮子!
“只要弯下腰,缩起肩膀,就能轻易让别人误判你的真实身高。我应该把这种技巧写进回忆录里。”伊萨克先生如数家珍道。
他的红鼻头是个假鼻子,是刚才他从兜里拿出来,当着瑞文的面贴上去的。
“啊,我能看见摩尔.史密斯家的烟囱了!摩尔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亲密的搭档。我们一起端掉了数量众多的私酒贩子。我不在的时候,一般由他照顾我的妻儿。小尼斯们很喜欢摩尔叔叔,他只用一条胳膊就能轻松扛起他们中的三个。”
“他也是名探员?”瑞文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不。摩尔曾经是名地下摔跤手,是我在一次斯皮克以西酒吧的缉拿行动中认识的。他们的经营场所美其名曰‘家庭摔跤俱乐部’,只收门票,不收酒钱,算是钻了限酒令的空子。”
“唔,摩尔先生的房子,在哪里呢?”
金在树影间来回张望,并没有看见任何类似民居的建筑物。绿化树的后面遮挡着一些歪歪曲曲的灰色石笋,看起来有些不美观。
“我说房子了吗?”
“驼背男”伊萨克先生摊开双手。
“我记得我说的是烟囱,就在那不是吗?”
他指向地面一条条歪七扭八的石笋,那其实是一根根盘绕曲折的排气管,时而像龙骨珊瑚一样冒出黑烟。
“摩尔先生的房子在这条街下面?”瑞文难以置信道。
“先生,你难道不知道麦西坎分上城区和下城区吗?”伊萨克先生同样惊讶。
“我了解过上城区和下城区,可......”
可我不知道上城区和下城区是这样分的,瑞文心想。
谁能想到上城区的含义是字面意思上的叠在下城区上面呢?
“新德市占据了地底两百米到四百五十米的空间,这么高的空间当然分了两层。”伊萨克先生耐心地解释道:
“下城区没有天空,治安相对比较松散,房租便宜一大截,偶尔还会传出地底生物袭击的悲报。”
“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又先一步猜出了瑞文的想法。
“我曾经有过搬到上城区的念头,但希拉丽不同意,因为那会将家庭的整体流动资金状况拉至平均水平以下,我们没法承受次级按揭的苛刻条件。事实上,除了光线暗些之外,下城区和上城区一样好,小尼斯们甚至能睡得更安稳些,上面的霓虹灯太亮了。”
“沿着利普一街右侧的斜坡,很快就能走到下城区。我一般会骑辆小自行车,它除了铃铛外哪儿都响。”
夹带浓重地表口音的交流声很快就传进了瑞文的耳中。利普街区的居民言行并不粗鄙,恰恰相反,他们当中有许多地表的中上阶级,不折不扣的文明人,而他们必须在这里表现得更有礼,更谦卑,才不至挑起新德市人对地表居民的固有偏见:野蛮,嗜血,疯狂。
“要份报吗?要份报吗?”
身穿背带裤的报童们早早地开始卖报,这几个小时的收入关乎他们一整天的零花钱,能不能买得起一个冰淇淋,还是仅能干啃一包甜玉米脆片。
瑞文问过价钱,发现《麦西坎今日报》和《城南新报》只要15烈洋一份,这又是一项比地表便宜得多的消费!如果长期订报,每份报纸的价格更是能降至10烈洋左右!
“大概是受众群体不同的缘故。”他心想。
新德市有义务教育,九成居民都识字,剩下的也并非彻头彻尾的文盲。报纸的受众是普罗大众,薄利多销自然是最恰当的策略。
“有《城南旧报》吗?”
瑞文买下一份《城南新报》,随口询问伊萨克先生。
“有啊,但在麦西坎不常见。商业战争让许多企业分别在十三区割据。除了一些跨区大品牌外,大部分公司都有严格的市场分界线。你在沃辛屯区是很难买到飞人牌跑鞋的,而在这里,奈特球鞋同样是稀罕物。”
“啊,但酒是例外,你在任何一家斯皮克以西酒吧都能找到来自每一个区的威士忌!这是限酒令时期的走私文化所致。在这点上,你还不得不感谢阿尔卡朋。”
这名限酒探员和我几乎无话不说,除了一件事之外,瑞文心想。
伊萨克先生身上多半有一或两件遗产,可他却对此只字不提,这是他仅有的保留。
“唔!金,帮我多从树上搞两个这个!”他咬了一大口多汁的猴头李,立刻对小伙子吩咐道。
三人沿着车行道右侧的台阶走下斜坡,绕了两三个大弯,竟已经来到了深深的地下!岩层高耸于头顶,就像一片黑色的天空,无数根灰色烟囱直插入岩石,从他们刚才经过的地方冒出头来。
道路和空间一定是扭曲的!我们最多向下走了十来米!
“在我小时候,来往上下城区需要乘坐巨大的升降机。在我成年后没多久,区政府把道路优化成了现在这样,为所有人都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新德市究竟献祭了多少人来铺这条路?瑞文暗忖。
“至少献祭了一千名牺牲品。”伊萨克回答了他的心中所想。
下城街区的房屋样式和上城区差不多,同样是红砖顶白泥墙,观感温馨的两层牛奶盒小屋,比艳阳街的单间公寓要好一百倍!
“金,你是把整棵树上的李子都摇下来了吗?”瑞文回头看见小伙子满头满身的树叶,有些好笑,但嘴角依旧纹丝不动。
说笑间,一行人来到了加顿街7号的小前院。一排蔫巴的萝卜叶排在方形小苗圃里。没有充足光照,它们显然长不好。
“阿尔卡朋的人已经开始怀疑我住在这一带了,但他们还没锁定确切的地址,不好动手。我的保密工作做得还是不错的。”
门开了,一名满身横肉的方脸中年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屋子。当他往自己跟前一站,瑞文怀疑对方马上就要伸出两根手指把自己捻起来丢出去!
“我是来讨一杯不烫的杜松子酒的。”
伊萨克先生用麦西坎口音央求道,尾音却有着新区人独有的明显上扬。
前摔跤手摩尔先生上下打量了一下三人,一声不吭地开了门,将人迎进了屋。
他的手怎么了?瑞文发现摩尔先生的左臂总是时不时地抽动两下。
“疤痕。”摩尔先生注意到了瑞文的目光,低低地回答。
“一条刚好划过重要肌腱的疤痕。”
“又带什么人来家里蹭饭了,老不中用的?”
咕嘟作响的厨房中传来了尖锐的女人声音。
“瑞文先生是我的保镖。而这小伙子......”
伊萨克先生在介绍金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他说他是保镖的保镖。”
“唷!这年头保镖还请上保镖了?”
希拉丽太太调侃完毕后,尝了口燕麦粥的咸淡,然后深吸一气,鼓起胸脯,朝铺着深褐色木板的二楼大吼道:
“下床!你们要迟到了!!!”
乒乒乓乓!
七个小尼斯迈着小碎步,不情不愿地鱼贯走下楼梯。最大的男孩约十五岁,最小的姑娘看起来才六岁。
“用不着惊讶。咱们老幺九月初刚上学,我总算不用挨个拍门叫了。先在沙发上坐一会,我给你们找两个干净的盘子。”
瑞文端详着七名怕生的小尼斯。七个孩子有的更像母亲,有的更像父亲,但都继承了伊萨克先生的一个特点:五官排布普通,没有什么记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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