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番外篇傅大哥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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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眠在下午的时候收到一个微信,刘姐喊她去一家K.T.V,说是有客人点名道姓要江眠陪着喝.酒,给出了五位数的小.费。

江眠看见刘姐把一万块定金打过来,说,“这是喝酒的小.费,还是我‘出.场’的费用?”

刘姐说,“人家花五位数价格是喊你去唱唱歌喝喝酒的?你怎么这么天真呢?”

这年头,这种生意风.险太大,江眠貌不起这个风险,更何况,她昨天刚进去过,装了一把委屈,演得自己像个被骗的无辜大学生才被.放.出来。那个帅jc还摸着自己的脸说,“小姑娘,不要误入歧途啊。”

江眠冷笑了一声,之后没说话,坐在楼梯上抽了一下午的烟。

晚上六点的时候她进去屋子里,翻出了自己很早以前穿过的一条露.背长.裙,还有当初温歇送她的生日礼物——一双黑色小高跟。

江眠给自己化了个妆,随后换上这身衣服,出门的时候又走回来,在腿边绑了一把刀,之后再次走了出去。

陈尽看见她的时候愣了一下,“你……你,今儿选,选美去啊?”

江眠说,“陪.人喝.酒去。”

陈尽皱了皱眉毛,“你,你穿成这,这样,陪,陪.人.喝.酒,还……还是,陪.睡啊?”

江眠给他气笑了,“有没有一句好话了啊。”

陈尽说,“你,你自己去吧,我,我不,不乐意送。”

“别啊。”江眠上去晃晃他的手臂,“我俩不是买一送一吗!”

“谁,谁跟你俩买,买一送一!”

陈尽甩开她,“自,自个儿去!”

江眠切了一声,踩着高跟鞋往外走,背后陈尽一直在看她,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为止。

江眠在七点十分到了BM101的门口,正在外面白着脸,深呼吸一口气去了说好的包厢。

推开门,许宁楚在里面等她,江眠愣住了,见到这位小霸王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摆放好。

许宁楚冲她冷笑,“怎么,是我,没想到?”

江眠握紧了拳头,“没什么。是谁都无所谓。”

“还挺真无所谓的啊。”

包间里就许宁楚一个人,江眠想退后几步,男人就已经走了上来,“今天穿的挺好,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江眠没说话,脸色惨白。

“你这张脸装委屈倒是登峰造极。”

许宁楚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可惜了,同样的招数对我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江眠咬着牙,将她整个人逼到了沙发角落。

江眠挣扎着,她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宁楚狠狠一巴掌扇向她,“老子八万块买你唱小曲?你他妈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江眠翻身的时候,许宁楚恰好看到了江眠绑在大腿根部的小刀,笑得脸上都是杀意。

“江眠,你倒是挺有本事,藏把刀在腿上?”

许宁楚掐着她的脖子,江眠脸色惨白,红着眼睛,“八万块钱买我一条命,你觉得值不值?”

“哈哈,怎么着,你还打算以死来证明清白?”

许宁楚一把脱掉了江眠的高跟鞋,露出纤细的脚趾头,脚背因为紧张死死弓着,洁白如玉。

他浑身狠狠颤了颤,“你他妈,从头到脚都是勾|引男人的极品!”

江眠没说话,咬住牙齿,她仰着头,无辜的脸上写满即将被蹂躏的痛苦挣扎。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门一下子被人踹开了——

江眠觉得闯进来的声音有点熟悉。

转过头去的时候,傅峥嵘也愣了,在这个场合下他竟然卡壳了,末了还打了声招呼,“see-u-again啊大妹子。”

江眠看着这个帅jc,竟然脑子里也跟了一句“hey!nice-to-meet-u-too.”

她心里想着什么狗屎运,竟然又是那个帅jc,于是眼泪说出来就出来,影后似的,都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救我!”

许宁楚心说你一个出来卖的还装什么委屈,结果傅峥嵘一看江眠又哭哭啼啼的样子,上去一把按住了许宁楚的肩膀,“许少,一会得喝杯茶了。”

许宁楚冷笑,“你闲事管得挺多啊。”

傅峥嵘看向江眠,“咋?又是被骗了吗?”

江眠说,“我家里急需钱……”还没说完就又哭成一团。

傅峥嵘脱下制服来盖在江眠身上,随后对着许宁楚说,“有人打电话报警举报的,不是我坏你事儿。”

“操。”许宁楚骂了一声,起身的时候又一把拽起了江眠,“那我带她回家,不算犯事儿吧?”

江眠睁着一双小鹿一般可怜兮兮的眼睛看向傅峥嵘。

傅峥嵘说,“不得行啊兄弟,走个过场还是要的啊。”

许宁楚烦躁地扣上扣子,用眼神狠狠剜了江眠一眼,随后起身来到傅峥嵘面前,傅峥嵘绕过他,看着沙发上的江眠,“能走吗?”

江眠含着泪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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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许宁楚一脸嚣张地从jc局里走出来,剩下傅峥嵘和江眠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江眠缩着肩膀,不敢喘大气。

傅峥嵘眯起形状锐利且漂亮的眼睛,低声道,“你这回又是怎么了?”

江眠说,“养……养父母欠了高利贷,又生病了……”

傅峥嵘脸上满是玩味,“上回不是说没有父母孤身一人吗?”

江眠一听他语气严肃了,立刻挤出几滴眼泪来,“你……你是jc……上次,我没敢说……”

倒霉催的!怎么老是遇见他!撒谎都得跟电视剧似的接着,就怕出一点漏洞。

陈尽一边结结巴巴地喊着一边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立在桌子边,看起来模样凶神恶煞地盯着江眠。

他们家江眠就在他面前哭得抽抽搭搭的,不敢说话。

于是陈尽急了,冲上去,“你,你,你——你干,干什么!”

傅峥嵘说,“你是她朋友?”

江眠哭得一愣,“你怎么来了?”

陈尽说,“警,警是我,我报的!”

江眠说,“你报的警?”

傅峥嵘一看,就明白了,看着江眠那张嫩的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脸,叹了口气。

唉,好好的小姑娘非得靠脸赚钱,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传输的价值观。

只是再多劝说也无果,傅峥嵘就只好像又像上次一样记录了一下消息,无奈放走江眠,江眠对着他鞠躬,“谢谢jc叔叔。”

傅峥嵘揉揉眉心,“下回别让我看见你。”

江眠皮笑肉不笑,她也不想看见他!

回去的时候陈尽一边结巴一边对江眠说,“你,你,你知道……他,他是谁吗?”

江眠皱着眉头看向他。

陈尽大声道,“傅——傅家大少!傅峥嵘!”

那个赫赫有名的傅家大少傅峥嵘,这江城的人都把他当成祖宗!

江眠垂下眼睛,“哦,那还挺厉害的。”下次可千万别再遇上他了。

陈尽咬咬牙,“我,我今天,就是想,搅和你,你的买卖。”

江眠眼睛都红了,“我也不乐意做这买卖,但是我少赚了7七万块,陈尽,你给我啊?”

陈尽说,“你……你别急,钱……钱总会有,有的。”

是啊,钱总会有的。

但是人都是等不下去的。

江眠咬了咬牙,算算自己身上的债,最后心一狠,她说,“陈尽,你本事还在吗?”

陈尽愣了,“又……又要干,老,老本行啊。”

江眠擦了擦眼泪说,“明天下午四点,走。”

陈尽在她身后推着电瓶车,将安全帽让给她,随后两人开着车子回到白岩河边。

回去的时候,江眠在算钱,陈尽回去屋子里把自己的铁皮罐也拿来了,江眠一看就眉头皱的老高,“你也别补贴我了,礼这么轻就别情意重了。”

陈尽说,“你……你他娘的,就,就知道,损,损我。”

江眠说,“钱留着,给你治结巴。”

陈尽给她气得不说话了。

江眠点了点自己的散钱,又看了眼手机上存的零钱,一共三万八,还差一万二就够五万块。

这个月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怕是腿都要给人家打断。

于是江眠咬了咬牙,对着陈尽道,“明天去天佑医院。”

陈尽说,“咋,给,给我治,治结巴啊。”

江眠说,“捡大款儿去!”

两人缩在一间小房子里,睡了一个好觉,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江眠把家伙都翻了出来,随后和陈尽两个人跳上电瓶车,一路直奔着天佑医院而去。

路过一辆宝马的时候,陈尽拄着拐杖都打算冲上去了,让江眠拦下了,她说,宝马车不够,现在穷逼也买华晨宝马跟着装呢,要更高的。

陈尽看到一辆保时捷卡宴,又是精神抖擞打算躺人家面前的时候,江眠说,你别去,看那车主,一看就是土老板,万一一会不讲道理,揍你呢。

陈尽心想也是,又有钱又有文化素质的人怎么就这么难找。

直到后面幽幽地开过来一辆乔治巴顿。

江眠眼睛都放光了,一把抢过陈尽的拐杖,对他说了一句看好了,就奔着人家冲过去了。

傅峥嵘好端端地开着车,忽然间看到眼前冲上来一个人直接卧倒在自己车子前面,整个人都懵逼了,这他娘是碰瓷碰到人民jc面前来了呀,小样,jc叔叔今天就收拾收拾你!

下意识去踩刹车的时候,竟然出了最基本的错误——把油门当刹车了。

于是这一下是真的直接咔擦一声——车子前轮从人家腿上压了过去。

江眠嚎了一声,脸色惨白。旁边陈尽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更不利索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傅沧海被陈尽上身了似的,喃喃着,“大大大哥,我咋咋咋咋感觉,我们车子底下有有有个人呢?”

傅峥嵘骂了一句,直接解开安全带跳下车,看到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姑娘躺在地上,半个人被压在车子底下,整张脸都是惨白的。

傅峥嵘过去扶她,“没事吧?”

江眠转过脸来,正好和他对上。

两人之间气氛沉默了几秒,傅峥嵘当时就想直接拎着她把她从乔治巴顿底下抽出来一顿揍,敢情他以前都是被骗了啊!这个小姑娘是个坑蒙拐骗的老手啊!

你说长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做事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呢!

江眠说,“jc同志,能……能先给我打个120吗?”

都在人医院门口了,傅峥嵘打了个电话给天佑医院的院长,院长一听就发了个急救车出来,结果一到门口就停下了,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将江眠抬上去,随后一脸懵逼,“怎么回事?你这车祸非得憋到医院门口再撞是吧?给我们医院省点资源,急救车掉头一转多方便啊。”

傅峥嵘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这情况还真不大好解释,人家是碰瓷来的,结果自己也是真的把人家撞了。

他一边抽烟,一边陈尽奔过来,“她,她,她人呢?”

傅峥嵘觉得自己都要被这个结巴带成结巴了,眉毛皱的老高,“动手术呢。”

“啊!动手术啊!”

陈尽结巴都忘了,直接喊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那,那那要花多,多少钱啊?”

他一边紧张地从兜里掏出钱,一边声音激动道,“江,江眠的腿,不,不能没啊!”

傅峥嵘看到他从兜里掏出的皱巴巴的钱就觉得让人心里难过,把头偏向一边,“能要钱的方式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这种?”

看样子家里的确是困难,可是为什么要出来骗人?

陈尽说,“你,你不懂。”

你不懂三个字,将傅峥嵘和江眠的世界撇得干干净净。

是啊,傅峥嵘是不懂,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去好好工作,为什么不去读书实习,为什么非要出来卖淫碰瓷糟蹋自己!

陈尽没说话,低着头颅。

傅峥嵘烦躁地抽了口炎道,“钱我会付的,连带着她住院的费用,这样你们安心吗?”

语气里十足地看不起他们。陈尽知道,他们让人看不起很正常。

可是江眠不一样,他们家江眠骨气太重了,由不得别人看不起她。

陈尽心里想了一大堆,还是没说话,傅峥嵘把脸转过去,“下次别再做这种事情了。”

陈尽依旧是沉默的,傅峥嵘将烟抽完,就留了他一个人在手术室门口,转身去办理一大堆复杂的证件,狭长的医院走廊里,寂寞得如同荒无人烟的坟地。

江眠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白的刺眼睛的天花板。

她转身动了动,随后小腿处传来一又胀又疼的感觉,江眠倒抽一口冷气,努力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傅峥嵘进来的时候,纠正好看到江眠这样跟条蚕宝宝似的努力拱着想坐起来。

一张白嫩的脸上写满倔强。

傅峥嵘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说,“你别使劲,石膏碎了自己付钱重打。”

一听到付钱两个字,江眠直接缩回去不动了,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傅峥嵘,“警……jc叔叔早上好。”

声音颇像无辜单纯的祖国的花骨朵。

傅峥嵘重重啧了一声,这姑娘装纯已经炉火纯青了吧?

“你的腿,断了。”

“怎么……怎么个断法?”江眠试探性问了一句。

“骨折。”

“……”

“粉碎性。”

“……”江眠将头缩回被子里,傅峥嵘被她这个反正给弄懵了,好久才上前,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你把头伸出来,闷在里面要憋死。”

江眠不肯,傅峥嵘扒着被子和她较劲,总算露出脸来的时候,才注意到江眠的眼睛红红的。

“哭了啊?”

傅峥嵘愣了,心说我这个受害者还没来得及哭喊呢,怎么你一个碰瓷的开始先委屈起来了。

江眠哭得时候特别安静,一张白净细致的脸上写满了委屈难受,偏偏不露出半点声音。就像是没有抢到糖吃的小孩子,又乖巧得过分,一个人安安静静在那里哭闹,格外惹人心疼。

傅峥嵘说,“你哭什么?”

江眠说,“多少钱啊?”

傅峥嵘心里最后一丝心疼也给这句话磨光了,一醒来就是要钱。他冷笑了一声,“动个手术加住院,两万块钱最少,怎么,你赔偿我还是我赔偿你?”

江眠说,“你把我弄伤的,当然是你赔偿我。这住院我不住了,你把两万块钱给我。”

傅峥嵘被她这理论逻辑气笑了,“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撞上来找死么?你他妈脑子里都是钱是吧?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偏要干这种事情!”

这句话无意识踩在了江眠最痛的伤口上,她猛地抬起头去看傅峥嵘,一双眼睛通红,眼里写满了触目惊心的凶狠。

傅峥嵘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一愣。

回过神来的时候,江眠又把头低了下去,似乎刚才那种眼神只是一个错觉,她咬着牙说道,“对,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撞伤的我,你给我钱,天经地义!不给我钱,我就在医院闹了。”

傅峥嵘像是看珍稀动物一样看向她,“你闹?你去叫破喉咙试试!”这江城的人听你的还是听老子的?

陈尽听见声音从外面推门进来,一把挤开了傅峥嵘。看着江眠双眼通红的样子,就知道她受委屈了,结结巴巴道,“不,不哭。过,过俩月,就,就好……”

“过两个月?我怎么死都不知道!”

江眠笑出眼泪来,“你给我钱啊!还是你帮我抵命啊!”

陈尽没说话,一下子就沉默了下去。

傅峥嵘看着江眠这样的表情,心里能够猜到他们看样子也是有麻烦在身,可他不是什么圣母,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干脆直接起身,看了眼江眠道,“既然你自己愿意这样,我也不强迫你。两万块我赔你,你明天从医院搬出去,我不会再帮你交一分住院钱。”

江眠猛地抬头愣愣地看着傅峥嵘。

傅峥嵘嘲弄地笑道,“怎么?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我已经懒得管你死活了,小姑娘,下次在荤场抓到你,jc叔叔可不会再开恩了。”

江眠的脸色煞得一白,傅峥嵘这话字字都戳着她心窝子,疼的不得了。

傅峥嵘站起身来,一米八八的个子高大而又挺拔,男人眯起那双眼睛的时候,浑身上下就跟着充满了戾气,他说,“银行卡,开户人信息。”

江眠咬着牙说,“你……明天过来带现金就可以。”

“一手交钱一手走人咯?”傅峥嵘咧嘴笑道,“可别到时候我给了你钱,又转过头来讹我。”

江眠眼睛都红了,“我说话算话。”

傅峥嵘笑了两声,“坑蒙拐骗无恶不作还说自己说话算话呢。”

一边笑一边走出去,背后江眠死死抓着病床的床单,陈尽看见傅峥嵘走远了,才小声开口道,“你……你的腿。”

“闭嘴。”

江眠眼中的眼泪已经开始打转了,可是她在努力憋住,憋住自己不出来。

陈尽说,“两……两万块,还钱,跟,跟治腿,只,只能选,选一个。”

江眠说,“拿去还钱吧,就当这腿我是为了还钱被打断的。”

“那,那那也,也得治啊……”陈尽着急了,“要,要不,先,先把腿治,治好了……”

“闭嘴呀!!”

江眠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了,冲着陈尽喊道,“马四爷怀疑我半年了,这半年没再给过我一分流水钱!你还真想你家里两个小的被抓去卖了啊!”

陈尽也跟着红了眼睛,“我,我就,就不要你,你这么,委,委屈!”

他越是着急,说话越是不完整。

江眠说,“我不委屈。”

陈尽没声音了,只是红着眼看她。

江眠说,“我一点都不委屈。陈尽,我告诉你,换别人爹妈欠高利贷被追债,我都不会多看一眼,可那是你爹妈,救过我一条命的爹妈,我不委屈。”

“今天这条腿要是断了,也算是我还清楚当年的恩情了。”

陈尽一个大男人居然都开始哽咽了,“眠儿,我,我宁可,我,我爹妈,从,从没,没救过你……”

江眠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明天傅峥嵘把两万块钱拿来了,你就连着我们剩下的三万凑一起,五万整拿去还钱。先别把我腿断的消息散布出去,白岩河边的白眼狼都盯了大半年了。”

陈尽肩膀在哆嗦。

江眠说,“你拿过去还了,跟他们说,剩下十万块,下个月肯定还出。他们要再敢上门欺负你弟你妹,告诉他们,江四小姐还没死呢!马四爷再怀疑我,他们还是得喊我一声四小姐!”

第二天傅峥嵘过来了,当着江眠的面将一袋弹好的纸钞放在她的病床边。

男人眯着眼在笑,眉目嘲讽,“你数一数验一验,看看jc叔叔有没有坑你。”

江眠接住他夹枪带棒的话,脸色一白,让陈尽将这袋钱拿走。

傅峥嵘看着陈尽拎着一袋钱,顺嘴说了一句,“小心点看好,别半路被人讹走。”

江眠忍着痛冷笑,“你说话不阴阳怪气是不是会死?”

傅峥嵘一看也跟着笑了,“我还能更加阴阳怪气呢。”

江眠没说话,随后男人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什么时候搬走?”

江眠放在病床上的手指无意识攥紧,对着傅峥嵘道,“陈尽把钱还了就搬走。”

傅峥嵘挑眉,“那要是他明天才还呢。”

江眠终于低吼出声,“他现在就去还了!我不会再多坑你一天医药费!”

傅峥嵘乐了,“以后要是有啥困难记得还是要找jc叔叔帮忙啊。”

江眠没说话,低低垂着脸,她的脸很嫩,看着就跟未成年似的。傅峥嵘都被她这副无辜的面貌骗过去好几次,上一次还以为她是惨遭欺骗的女学生,还拉住她耐心体贴地一通教育。

谁知道是个老手,变起脸来比他还要快。

傅峥嵘走了,过了几个小时后陈尽回来,他带着剩下多余的几千块钱又帮江眠缴了四五天的住院费,刚动好手术,总归要在医院里住几天。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

他来的时候,江眠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有事情发生了,警觉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陈尽面有难色,“钱,钱收下了,可,可是,他,他们下,下下个月,要,要十五万。”

江眠要不是腿断了就想拍着病床跳起来,怎么一下子又多了五万?

这是想干什么,把陈尽一家逼死吗!

高利贷都这么冷血无情吗?也是啊,人家就是专门放高炮的,借一万还十万,阴晴不定,哪管你饮水冷暖。

陈尽吞吞吐吐道,“眠……眠儿,你,你别再帮,帮我爸了。我,我都,不,不想认,认这个爹。”

江眠死死盯着他,没说话。

过了好久,陈尽抬头的时候,才发现江眠眼睛都红了,“他们下个月确定要十五万?”

陈尽说,“你,你,你别管了!让,让我爸,去死吧!”

最后三个字去死吧陈尽念得用尽力气,因为这对父母,他们吃尽了苦头,连带着不是亲生的江眠都一并被拖下水。

江眠没说话,垂下眼睛,幽幽道,“还是要试一试啊。把债还了吧,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管你父母死活了。陈深陈鱼都接过来跟我们住,跟你爹妈断绝关系。”

陈尽用力攥紧了手指,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任何安慰江眠的话来,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

江眠倒在病床上,左手还挂着点滴,右手拿出手机来,点开了刘姐的微信。

她说,刘姐,上回的客人能帮我再要一次吗?

刘姐没回复,过了一会再一看,对方已经把她拉黑了。

拉黑了,能怎么办。她自己也没有许宁楚的联系方式,估计他那儿是断了。

江眠想想也算了,要是真问许宁楚借钱,估计这人不但借了还会得寸进尺。

想了半天她没想出什么来,最后在琢磨着要不趁着腿还没好,正好去货真价实地讹一趟。

说走就走,第二天江眠拨了个电话给陈尽,对他说,“快过来,我们去另一家医院门口!”

江眠借口上厕所,蒙混过护士那关,一瘸一拐忍着疼在门口等陈尽,陈尽开着小电驴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花坛边上了。

陈尽帮忙把她抬上去,随后说道,“你,你,你等了,多,多久啊。”

江眠说,“不多不少,也就二十分钟吧。”

陈尽说,“不,不,不好意思啊,堵,堵车。”

江眠乐了,“人家开四轮的堵呢,你电瓶车也堵啊。”

陈尽不乐意了,“你现在,连,连自行车,车都骑,骑不了,你还四,四轮。有,有电驴就,就不错了。”

江眠说,“唉你快闭嘴吧,我一想到我的大长腿断了我就心疼。”

陈尽说,“你,你,你跟断,断臂维纳纳,纳斯凑,凑一对。”

“断,断臂维纳纳,纳斯,纳纳纳纳。”江眠学着他的结巴,“少废话,结巴还那么多话,走,去中医院!”

对面中医院院长坐在办公室里打了个喷嚏,心说今天天气正好阳光明媚,怎么就打喷嚏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有人推门进来悄悄说了一句,“院长,出事儿了。”

院长说,“怎么回事?”

“门口撞着人了,还是一个刚打了石膏的小姑娘,可能腿又给断了……”

“啊,医院门口断了?”

院长懵逼了,“那,那不是正好来我们骨科瞧瞧吗?”

进来说话那个人擦了脸冷汗,开口道,“不是……撞人的是,秦,秦医生!他说他是被讹钱的,现在人家患者躺地上哭闹呢!”

哎呀!讹钱!还讹到了秦岭面前!院长一边抽空嘟囔这骗子还挺会挑人的,一边心说惹怒了秦二世祖不知道要怎么办,赶紧跟着过去看状况。

中医院的门口,陈尽在结结巴巴地耗着没天理丧人性,江眠倒在地上,脸疼的煞白。天杀的,原来刚做完手术再来一跤真的有这么疼!早知道就等伤口稍微好点再来了!

秦岭披着白大褂从辉腾上走下来,一手拎着盒饭一手抓着手机,风度翩翩,一看倒在地上的江眠就笑了,怒极反笑。

“眠儿,碰瓷这招你要玩多久?”

江眠一听声音,顿时浑身冷汗。

秦岭正笑着呢,看见两人这副模样,笑得更开心了。

“一年不见,你怎么更可怜了。”他说,“你们还要多少钱?嗯?再不滚我就报警了。”

院长跑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秦岭站在那边,秦岭可是他们医院的招牌啊,有钱活好长得帅,活好是指技术,什么技术?当然是医术了!

江眠说,“我也想滚,可我现在滚不了!我刚打的石膏估计断了,你报警啊,jc能帮我重新动手术还是怎么的?”

秦岭说,“可不是断了吗,我估计里面的钢钉都松动了,你继续躺着,再躺下去就截肢等死吧,你没救了。”

江眠没说话。

这种场合遇见秦岭,已经可以说是相当的孽缘了。

毕竟,以前江眠喜欢秦岭的时候,秦岭把她当做苍蝇,巴不得她这辈子变成哑巴不再来烦她。

可是看见现在江眠以这种低劣的姿态再一次进入到自己视野里的时候,秦岭胸口涌起一股怒意,不知道是为什么,于是就这么看着躺在地上的江眠,还有她那条打着石膏的腿。

院长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秦岭一脸暴怒,“愣着干什么!把她扶进来!”

靠,这臭小子居然敢对本院长大吼大叫!

然而院长还是一下子就过去搭了把手,把江眠扛上担架,随后一群人又风风火火回到医院里。

秦岭一边戴口罩一边笑,一张脸白皙俊朗,可惜那眼神太冷,盯着江眠,又嘲讽又讥诮,“拿东西过来。把石膏切了,重打!”

“不!”

江眠刚喊了一声,声音又低了下来,喃喃着,“疼……”

“不疼你怎么长记性,嗯?”

秦岭冷笑,“怎么断的,偷钱被人打了吗?”

江眠脸色一白,站在一边的陈尽就冲上来,刚想开口说话,酒杯秦岭犀利的眼神给止住了,“闭嘴,江眠一张嘴够聒噪了,我还不想听她和一个结巴唱二人转!”

陈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江眠忍着疼说,“你看不惯我可以,你少在陈尽身上发脾气,他可没对不起你!”

秦岭说,“你还明白自己对不起我?”

江眠笑了,“可不是吗!秦大少爷,我喜欢你就是最大的对不起你!”

秦岭心里狠狠一抽,可是他克制自己去忽略那种感觉,随后问了一句,“腿怎么回事,看着前两天刚摔的吧?”

江眠没说话。

秦岭拍着办公桌,“说话!”

江眠低下头去,“被车子压了。”

“被车子压了?怕是活该吧。”秦岭一听,脸上又露出了惯有的嘲讽,“又去坑哪个富家子弟了呀?”

江眠说,“傅峥嵘。”

听到这个名字,秦岭的手一顿。

他像是不相信,重复问了一遍,“谁?”

“傅峥嵘!”江眠终于大吼出声,“你们的傅家大少!傅峥嵘!行了吧!”

原来是沧海他哥哥傅峥嵘……秦岭眼神暗了下来,伸手在江眠腿上摁了摁,“这边疼吗?”

江眠皱着眉毛,“还行,有点酸胀。”

秦岭说,“可惜了,看来钢钉没松动,给你动手术那个人应该挺厉害的。”

江眠抬头看天花板,不让眼泪掉下来,“啊是吧,傅峥嵘喊的医生应该都挺厉害的。”

秦岭说,“收起你那点对男人的主意,别让你的脸变得更贱。”

江眠眼睛红了,猛地转过头,盯住秦岭,可是说话的时候,她又失去了力气,只是这样喃喃着,“我贱吗?”

秦岭说话声音一顿,抬头看着江眠,那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贱啊。”

犹豫过后,秦岭依旧笑得淡漠嘲讽,江眠心一疼。

好了,反正一年前就已经快疼得麻木了,没关系,多大点事呢……

看见江眠这幅表情,秦岭没说话,只是眼神更冷了,随后抽了张单子给陈尽,“去给她付钱。”

“多……多少钱啊?”

秦岭冷笑一声,“不关你事儿,江眠的钱我来负责。”

这句话无疑更像是重重一刀剜在江眠心口,她疼得脸色都白了,对着秦岭说,“你没必要……”

“闭嘴。”

秦岭嘲讽地看着她,“为了防止你再去傅峥嵘那里犯贱,我有必要帮他解决一个麻烦。”

江眠手指死死攥成拳头,陈尽去付钱的时候医生告知已经签在秦岭名字写下面了,于是直接拿了一些消炎药就过来。

当天下午江眠吊着腿住进了秦岭所在的中医院里,她脸色不是很好,腿上的石膏已经重新打过了,她就这么躺在床上,眼眶有些红。

陈尽站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正好这个时候,傅峥嵘从门口走进来。

江眠一看见他,就想缩进被子里,“你是来找我的吗?”

傅峥嵘乐了,“独立病房里还有别人吗?”

江眠哆嗦得更厉害了,“你是来抓我的吗?”

傅峥嵘眸光里有轻嘲,“可惜了,不是。”

江眠这才把头探出来,“那……那你来干什么?”

傅峥嵘笑了笑,“你新找的下家打电话给我了,我就顺路过来看看你。”

江眠觉得那个眼神戳的她脸都生疼,她说,“我……我不是故意……”

“哎哎哎,打住。”

傅峥嵘直接在她病床边坐下了,随后大长腿哐地往旁边一张凳子上一放,动作潇洒得不得了,“我们一般拒绝听嫌疑人的陈词告白,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不配叫苦。”

江眠眼睛又红了,这副模样看着还真挺委屈的,难怪许宁楚当时在局里说,“傅峥嵘你可别被那婊子骗了,她装无辜天下第一!”

傅峥嵘啧了两声,目光从江眠脸上打过去,似乎是在观察她的每个表情,随后问了一句,“腿还行吧?”

江眠颤颤地点头。

傅峥嵘笑了,“下次还干吗?”

江眠猛地摇头,那态度就像是被班主任教训的小学生。

装起可怜来那么狠,当初碰瓷的时候演技也一点没拉下啊。果然是全方面发展的好演员。

然而就打算傅峥嵘再给她来一堂素质教育课的时候,江眠却突然间开口了,她说,“傅大哥,您能不能借我点钱……?”

傅峥嵘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你慢点喊,谁是你傅大哥,别为了借钱瞎套近乎。”

江眠眼泪汪汪,“傅峥嵘大哥,能不能行行好借我点钱……我想还给秦岭,我不想欠他钱……”

傅峥嵘上去像摸狗一样摸摸她的脸,“没发烧吧?非亲非故怎么就问我借钱啊?”

当然是他妈好脱身啊!

江眠可怜巴巴的抬头看他,声音都比之前听起来要委屈,好像傅峥嵘做了什么缺德事似的,“因为您是人民jc,您说过,有困难找jc叔叔。”

傅峥嵘被她这个逻辑给震到了,狗日的,乍一听好像还真没错。

见他不说话,江眠继续端着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只能说老天爷真的给了她一张可以吃饭的脸。那个眼神盯着傅峥嵘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受困的小兽,就等着他去拯救。

傅峥嵘过去拍拍她的脸说,“小姑娘,少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没欠你。”

江眠顿时连装都懒得装了,一下子就扯了脸一脸冷漠地缩回去,“真是没有人性……”

傅峥嵘心说我帮你好像还是我的责任似的,谁他妈乐意管你呢。

手机打来电话,傅峥嵘出去接了一下,再进来的时候男人忽然间扯着一张笑脸,冲江眠道,“宝贝儿,jc叔叔借你钱,不收你利息。不过等你病好了,有件事儿需要你去做。”

江眠一听有钱可以拿就眼睛一闪,不过随后又说,“我不卖身。”

傅峥嵘听到就冷笑,“那我上几次是在哪儿抓着你的?”

江眠眼睛一红,“可是我——!!”

傅峥嵘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对于你这种信用度为负数的人,我一般都拒绝听你的解释,谁知道你能编什么故事。不过眼下有件事需要你做。”

并且相当适合你这种祖传变脸的人。

这位大佬伸出五个手指,“我去查了一下,你朋友的父母欠了一共四十万万的债,秦岭那里你大概也需要还个一两万,我借你五十万帮你把债还干净,不过你得帮我做事。”

江眠冷笑,“五十万就让我给你卖命?”

傅峥嵘收起腔调,“爱卖不卖,你乐意卖命还是卖身?”

江眠咬牙切齿,“成交!有性命危险的事情我可不去做,你去把陈尽的债先还了。”

傅峥嵘还是那副模样,眉目嘲讽,走出去的时候,门口的傅沧海似乎刚赶到的样子,看了眼里面坐着的江眠,一把抓住了傅峥嵘的肩膀。

“大哥,你去干什么?”

傅峥嵘看了眼自己的弟弟,“我已经有人选了。”

傅沧海有点不可思议地又看了眼江眠,压低声音道,“你确定……她……?”

“就是因为不可靠,所以才显得特别可靠。”

傅峥嵘嘲讽地笑了一声,“这样的人才方便使唤。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做。”

******

陈尽在晚上过来看了一趟江眠,跟江眠说道,“眠……眠儿!有,有人,帮,帮咱付,付了钱!”

江眠没说话。

陈尽一看就急了,“不,不会是你……又,又把自己……”

江眠微微皱着眉毛,闷闷道,“没有。”

倒不是卖身,就是不知道傅峥嵘准备了什么事情让她做。

两个人都沉默的时候,秦岭就从外面走进来,一脸怒意,上前抓着江眠的衣领就问道,“你钱从哪儿来的?”

这么迫不及待把所有住院治疗费用都跟他算清楚,是有多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江眠红了眼睛,“他不是帮我还你了吗?”

秦岭咬牙切齿,“傅峥嵘?你知道他是谁吗?他为什么突然间帮你还我钱,你跟他上床了?”

听听这话说的,字字句句都看不起她。

江眠笑红了眼,”上不上床跟你有关系么?“

她直直盯着他。秦岭,以前我跟条狗一样在你身后团团转的时候,你可是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我!

秦岭没说话,一松手就放开了江眠,随后死死咬着牙,”你现在本事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从前她从来不对他露出这种带着愤恨的眼神,那个时候江眠满心眼里都只有他,不管秦岭走到哪里,他都会跟到哪里。

哪怕后来无数女人围绕着秦岭转的时候,江眠也一点都没被击垮,可是到了现在——

她用这种陌生而又疏离的眼光看着他。

秦岭忽然间就有一种,原本握在掌心里的东西就要溜走的错觉。

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松开江眠,陈尽在一边,看着他无声地走出去,说了一句话。

“早,早知今,今日,何,何必当初。”

就这么一句磕磕绊绊的话,将秦岭的心捅了个大窟窿出来,他脸色一白,转头向陈尽,“你在教训我?”

“有本事冲我来!”

江眠喊了一声,“你不许欺负陈尽!”

“你这么在意他?”

秦岭笑了,“一会傅峥嵘一会陈尽的,你跟多少个男人搞不清楚啊?”

江眠也笑,“我跟谁都搞不清楚,唯独跟你划分距离划分得最自觉!秦大少爷,我自知低劣配不上您,所以卖个身把钱还您了,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一番话,刺得江眠自己都作疼。

秦岭死死盯住她,像是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随后用力把vip独立病房的门一摔,大步离开。

江眠躺回去,深呼吸着,红着眼眶嘴唇都在哆嗦,可她摒住了,让自己的眼泪没有落下来。

陈尽在帮她出气,所以才更让她觉得委屈。

全天下都知道江眠离了秦岭会死,所以秦岭,你知不知道,一年前离开你的时候,我已经死过一次?

陈尽在一边给她剥桔子,“眠儿,不,不伤心啊。还,还有我呢。”

江眠一边红着眼睛一边笑了,“你什么时候把结巴能好我就拜天拜地了。”

陈尽不服输地说着,“那,那我唱歌,的,的时候,就,就是好,好好的。”

江眠乐了,“你也就唱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前面那段‘啊啊啊啊’的时候,不结巴。”

陈尽说,“你他娘的放屁。”

江眠直接笑得肩膀抖个不停,“你骂人的时候不结巴啊!”

陈尽自己也乐了,“诶!好,好像,还,还真他娘的,是,是这样。”

晚上的时候傅峥嵘的弟弟傅沧海来了一趟,还带了他们家的三弟,那架势就像是要把族谱都给搬到江眠面前来认识一下,介绍完他还说,“我哥让我给你带一份夜宵。”

江眠看了眼,是粤来记的烧腊拼盘,傅峥嵘这人挺会吃东西的,口味不错。

傅沧海给了之后,像是怜悯还是别的什么的,还补了一句,“你这么瘦,要多吃点……”

这口气活脱脱地像是在把小白鼠喂胖了好方便以后解剖了。

江眠寒毛立了立,“多谢傅二少傅三少的关心……”

两个帅哥走了,陈尽看着他们背影,“我,我怎么觉得……这,这阵势,不,不对啊……”

就像是审核人员似的挨个过来看一眼江眠这素质,嗯,皮薄肉嫩,年轻水灵,不错不错,可以卖了……

第二天傅峥嵘过来看她的时候,正好遇上秦岭过来检查,他心情明显不是很好,敲石膏的时候都恨不得把石膏给敲碎了。

傅峥嵘一看就乐了,走出去后递给秦岭一根烟,问道,“里面的小姑娘你认识啊?”

秦岭琢磨不出来傅峥嵘对他是什么态度,他和傅沧海关系好,但是傅沧海大哥傅峥嵘的底牌没人摸得透,于是他闷闷地说了一句,“以前认识。”

傅峥嵘眯起眼睛来,“喜欢她?”

秦岭脸色一变,矢口否认,“没有。”

“哦。”傅峥嵘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我还以为这姑娘你喜欢呢,那我就……”不拿她去办事儿了。

但是下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秦岭打断了。

“傅大少您要拿着江眠怎么样都没事儿,我无所谓。”

嘿啊,这口气挺像是他傅峥嵘抢了人家老相好啊。

傅峥嵘琢磨着措辞,“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对于他们小辈,傅峥嵘还是挺乐意打交道的,秦岭年纪轻轻医术那么高,家世背景也很好,明显就是个人尖子。

他知道他和傅沧海玩得好,只是不知道和江眠什么关系。要是真的喜欢的话,傅峥嵘心想着就换一个人吧。

结果秦岭直接道,“没有,傅大哥,大家都很敬重你的。”

好了,傅峥嵘干脆放弃解释了,行吧,既然你不在意那我也没啥顾忌的了。

走的时候傅峥嵘对秦岭说,“你要是真的喜欢,就去跟人家说,万一以后没机会了呢?”

秦岭脸上露出了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弄他的表情,“谢谢傅大哥关心。”

只是他,不会后悔。

傅峥嵘走了以后秦岭站在江眠病房外面很久,之后才推门进去。

他来的时候给江眠带了一只psp3000过来,现在江眠正在床上玩游戏。

陈尽在一边结结巴巴道,“诶!对!就,就是这里!我,我被打死,好,好多次!”

“上!干,干他!快!格,格挡!”

江眠一巴掌把他按在被子里,“你烦死了,影响我发挥!”

陈尽跳起来夺走她手里的游戏机,“菜,菜鸡一个,还,还发挥!发,发挥完了,也,也就这,这点水平。”

秦岭在门口冷笑,“玩得挺开心啊?”

江眠不说话,陈尽直接替她反击,“是,是啊!还,还吃嘛,嘛香呢!”

秦岭就见不得他们离了他还能活得好好的样子。

他气得脸色直接沉下来,手里拎着的饭菜都觉得没意思了。

看到江眠旁边的外卖袋子就知道傅峥嵘又顺路送了晚饭,秦岭什么话都没说回去直接把自己打包的饭菜一次性丢进垃圾桶里。

旁边护士走过去,“哎呀,秦医生什么事发这么大火啊!”还这么跟食物过不去。

秦岭没说话,自顾自走回办公室里,喝了一口茶没忍住火气,最后又狠狠瞪了一脚椅子,拨通了电话。

“喂,是我,帮我查查江眠过去一年都去干什么了。”

当天晚上江眠睡得很安稳,第二天不但傅峥嵘来了,傅峥嵘的兄弟姐妹全都来了。

就跟围观似的全都趴在江眠的床头,一脸震惊。

“原来是这个小姑娘!”

“嚯!细皮嫩肉的,不会未成年吧?”

“大哥你这是犯罪知道吗?”

“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傅峥嵘你真不要脸!”

傅峥嵘拖着额头,“你们别想多……”

“你……你,你这是,什,什么架势?”陈尽就像是老母护着小鸡仔一样,把一群人全都撵了出去,江眠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你们一家都是jc?”

傅峥嵘说,“有当官的也有生意人,怎么啦?”

江眠说,“你这是想要干什么?把我记入族谱吗?”

傅峥嵘笑得一脸虚伪,“我家里人听说我找到人了过来看看。”

江眠说,“你不会要我帮你演戏成你未婚妻吧?”

傅峥嵘乐了,“你看我像是缺未婚妻的人吗?”

江眠捂着自己胸口,“那你要我帮忙做什么?”

傅峥嵘眸中情绪有点复杂,用一种看小白鼠的眼神,还带着些怜悯的表情盯着她,随后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jc叔叔不会害你……”

江眠内心:你他妈这样听起来就已经很可怕了啊!

秦岭看见傅峥嵘又来照顾江眠,他夹着一本病例站在门口没说话,直到傅峥嵘走出去之后才慢慢走进来。嘴角照例带着一抹冷笑。

“他今天带那么多人来看你?”

说话依旧那么夹枪带棒。

江眠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你跟他是打算做什么?”

秦岭眯起了眼睛,昨天有人把江眠过去一年的经历告诉他,一切竟然看起来如此风平浪静。

这才是奇怪的,就是看起来正常,所以才不正常。

江眠现在到底住在哪里,跟着谁,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我没打算跟他做什么。”

江眠笑得嘲讽,“不过是一笔交易罢了,你想成了什么?”

秦岭狠狠咬了一下牙,“我告诉你,傅峥嵘这个人,你招惹不起!”

“我可没有求着招惹!”江眠红了眼,“你又把我想成了什么?嗯?套路各种富家子弟的女人吗?”

“难道你不是?”

秦岭笑得相当冷血,“你可别跟我说为了谁,哪会有人乐意把自己卖了?”

江眠没说话,许久才抬起头来对着秦岭道,“是啊,可能我就是这么一个社会底层压根都不会引起别人怜悯的烂人。秦大少爷您能别来缠我了吗,我也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

秦岭的脸色一下变了,似乎是不可置信,死死盯着江眠,“你的腿还是……”

“是是是,我的腿是您帮忙重接的,我记得我付钱了吧?”

江眠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是您对每个病人都这么上心?”

秦岭脸色很差,“江眠,这是我认真在警告你,离傅峥嵘远点,你招惹不起他!”

“我谁都招惹不起!”江眠笑了,笑出眼泪来,“但是我有的选吗?秦岭,我走到今天,你可别跟我说你无辜!”

像是被江眠的话给震到了一般,秦岭脸色剧变,他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出口替自己辩解什么。

好久他才哑着嗓子说,“你过去一年都干了些什么?”

江眠没说话,陈尽站在一边开口,“别,别问了。”

秦岭肩膀一颤。

“眠,眠儿怎,怎么样,都,都和你,没,没关系了。”

陈尽上去,坐在江眠床边开始剥橘子,“秦,秦大少爷,我,我们,跟,跟您,不,不是一个世,世界的。”

这句话说完,病房里再也没人说话,江眠默不作声,秦岭也就这样压抑着气氛。

陈尽给江眠剥了橘子,她就安安分分地吃,许久秦岭强忍着喉间的酸涩道,“你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我不来看你了。”

说完像是逃离一样离开了病房。

看着他身影离去,江眠怔怔地对着他背影的方向看了会,喃喃着,“真走了啊。”

“对对,的。”陈尽看她吃不完橘子干脆拿来一块吃了,“还,还是,那,那个傅峥嵘,好,好点儿。”起码还能帮他把眠儿从荤场子里逮出来。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眠收回视线,喃喃了一句,“我也不是。”

******

江眠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整个人愣是被傅峥嵘喂胖了五斤,她捏着自己腰上的肉,对着陈尽说,“陈尽,我俩是不是给自己找了一个饲主啊。”

陈尽也连带着沾了光,结结巴巴道,“是,是啊。养,养肥了,等宰。”

这天在秦岭那里检查完,正好碰上天佑医院的院长走出来,对着江眠笑得慈眉善目,“小姑娘,咱医院的骨科怎么样啊……?”

江眠一脸虚汗,“牛!牛逼!比德城骨科还厉害!”

院长笑眯眯地走了,背后傅峥嵘正好从拐弯处出来,一看见江眠拄着拐杖,乐了,“能走了?”

江眠说,“再不练练我怕我以后不会走路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怎么也得一个月,回去再忍忍吧。”

傅峥嵘对着江眠扬扬下巴,男人有着一张英俊的脸,五官深邃且锐利,一看就气场十足,一米八八的个子站在那里就像一堵墙似的,对比起来江眠就像是一只小鸡崽子,可怜巴巴。

“一个月后我会把你接过去……”

“等等,接过去?去哪儿?”

江眠脸色一白,“这也是交易在内吗?”

傅峥嵘勾唇笑了笑,带着一股子痞气,“去我家。你放心,jc叔叔不会对未成年出手……”

江眠说,“我成年了。”

“包括看着像未成年的。”

江眠不说话了。

傅峥嵘说,“其实一开始没什么大事,到时候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在状态就可以了。小姑娘你有没有考虑过去演戏啊?”

江眠说,“您这是嘲讽我呢,还是真心呢?”

傅峥嵘鼓鼓掌,“真心的,你偶尔全方位发展一下,别老用在碰瓷骗人身上。”

江眠笑了笑,上前搂住傅峥嵘,随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迅速地一动——“我可不只会这个。”

退开几步,江眠看着手中那个bv的折叠钱包笑了笑,一张未成年的脸水灵青涩,看着就跟人初恋小天使似的,偏偏一张嘴就老成得不得了。

“叔叔可走点心吧,下回我可不会还给你。”

江眠直接将手里的包丢还给傅峥嵘,傅峥嵘回过神来的时候被她气得笑出声来,“你当着我的面行窃?”

“那不是还给你了吗?就是给你看看技术。”

你他娘的还偷叔叔的钱包!

江眠迈着小短腿就要跑,被傅峥嵘一把抓住,按着肩膀翻过来,“跑?就你这缺胳膊断腿的残疾人士跑得过我?”

江眠说,“我就是露一手给您看看!给您看看!”

傅峥嵘冷笑,“你还藏着几手啊?坑蒙拐骗现在还会偷钱包,骗子要是有个全面发展排行榜你肯定是前十吧?”

江眠边挣扎边说,“怎么不说我是第一呢。”

“还来劲儿了?”

傅峥嵘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医院的墙上,弓了背看她,“之前偷过东西么?”

江眠摇摇头。

傅峥嵘眼睛一眯,跟着就有一股戾气泻出来,江眠浑身一哆嗦,“上回在超市里摸过一个土老板的!”

傅峥嵘冷笑,“为什么顺他的钱?”

“因为我没钱了。”江眠面不改色,“而且我认识那个土老板,我朋友爹妈死在他的工程里面,一分钱都没赔,还把事情压了下去。”

江眠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傅峥嵘,“所以我偷他钱了。他钱包了夹了五千八。钱包还是个山寨的LV。”

傅峥嵘没说话,神色莫名地看着江眠,许久才压低了声音道,“别再偷了。”

江眠肩膀似乎哆嗦着,“嗯……我没有偷过别人的。”

傅峥嵘松开她,好久才道,“但是偷钱还是不对的,江眠,以后有这种事情……”

“你告诉我找jc嘛?”

那一刻,江眠抬起头来看他,眸中的光不知为何被分割得支离破碎,“你瞧,有用吗?”

没用。

傅峥嵘皱着眉毛看着眼前少女这幅样子,第一次觉得有些看不懂她。

两人之后没再多话,傅峥嵘搭了把手,扶着江眠回病房,进去的时候陈尽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窜起来——

“傅——傅峥嵘!您,您,您怎么……”

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完整,陈尽急得眼睛都红了,“我,我我来,扶,扶着她。不,不劳您,费……费心!”

一个结巴一个瘸子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身残志坚励志向上,这样下去都像是他欺负残疾人了。

傅峥嵘抚着额头道,“你别紧张,我没想对她怎么样……”

说完傅峥嵘轻轻抱了一把江眠,将她放在床上。江眠有点急促,“我……”

“挺瘦啊,多吃几斤吧。”

傅峥嵘乐了,“还想吃烧腊吗?”

这回江眠没开口,旁边的陈尽道,“想!”

傅峥嵘说,“我晚点让沧海送给你,过几天你行动方便了去我家里住……”

“等,等会!”

陈尽眼睛瞪得就像黑猫警长那歌里唱的似的,“什,什么情况?眠,眠儿凭啥,要,要住你家啊?”

傅峥嵘又笑了,“替我干活啊。”

干……干活还是干她啊!

不过陈尽没敢问出来,眼珠子转了转,最后看向江眠。

江眠似乎没什么反抗的态度,于是他也不再做主了,叹了口气,就把嘴里的话咽下去。

傅峥嵘没说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走出去,许久江眠才对陈尽道,“你放心,我不会出事。”

“……”陈尽想说什么,但是一张嘴就结巴,干脆不说了,在江眠身边重新坐下。

江眠一看他放在椅子上的东西就乐了,笑得喘不过气来,“陈尽你你你……你他妈闲着在给我打毛衣啊!”“怎,怎么!”

陈尽继续拿着针开始打毛衣,模样还颇像是良家妇男,“不,不高兴吗!秋,秋天了,你,你,你妈逼,逼,逼,逼你穿秋裤了,吗?”

“我,我妈没逼。”

江眠乐了,对着陈尽说,“再帮我剥个橘子吧!”

陈尽翻了个白眼,“自,自个儿剥!还,还有瘾了!”

秦岭没再来找他们麻烦过,江眠也乐得清闲,玩着傅峥嵘送的psp,干脆把里面的游戏都打了通关。

第二天傅峥嵘就找人扛着ps4抬着全息屏电视机进来了。

江眠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架势?”

傅峥嵘说,“你不是游戏玩通关了吗?”

江眠指指那台电视机,“那这个是干什么?”

傅峥嵘说,“给你打游戏啊,我在steam上买了好多,你看看。”

江眠粗略看了一眼,全是英文字母,她摇摇头,“我看不懂,我就高中英文水平。”

于是当天晚上傅峥嵘晚上过来的时候又顺路带了一本英汉词典,“不用我给你报托福雅思吧?”

江眠搂着自己,“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峥嵘乐了,“你这是嫌弃我对你太好是么?那我把东西都——”

旁边正在打游戏的陈尽丢下手柄控制器,整个人扑在电视屏幕上,“不,不不准搬,搬回去!”

江眠看着他,“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陈尽说,“说,说,说的跟你,你有似的!”

晚上吃完晚饭,傅峥嵘缩在vip病房的沙发上跟江眠来了一盘求生之路,打丧尸的时候眼睛都不眨的,一米八八的人缩成一团陷在沙发里面,侧着脸看着屏幕,相当相貌堂堂。

一局结束的时候,傅峥嵘吹了个口哨,“你一个女孩子打游戏这么厉害?”

江眠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别处,“这还是我第一次玩射击类的。”

“哦……”傅峥嵘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随后道,“玩恐怖类的吗?打完丧尸我们去打怪吧,寂静岭知道吗?”

“听说过,但是没敢玩,是不是很恐怖?”

“挺血腥惊悚的,不过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可以。”傅峥嵘用手柄控制着屏幕上的游戏选项,开始找寂静岭,“不过,这边的游戏都是英文的,你趁早把英文学了,话说——”

这位大少爷转过头来看江眠,“你真的是高中生啊?”

江眠说,“jc叔叔,我读高中的时候还是学生会会长呢,你信吗?”

陈尽在旁边说,“我,我,我信——”

江眠刚想笑,听见他继续说,“信,信你妈了个,大,大鸡腿。”

他娘的!她要不是腿断了绝逼要过去跟这个结巴打一架!

傅峥嵘在一边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随后笑道,“江眠,你得把英文学了才能替我干活。”

江眠叹了口气,“您怎么不说让我把大学读了再替您干活呢?”

傅峥嵘叼着烟乐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是在暗示我资助你上大学?”

江眠双手合十冲着傅峥嵘拜了拜,“好人有好报,送佛送上西。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傅峥嵘被江眠这个动作给气笑了,把烟拿下来,吐了一口气随后道,“你想读书?”

江眠说,“偶尔也想过。不过我这种人,不是不读书比较适合身份一点么?太有文化的话气质就不搭了。”

傅峥嵘听她说话的时候正好抽完烟,眼光扫了周围一圈,江眠很贴心地提醒道,“傅大少,这里是禁烟病房。”

傅峥嵘夹着烟头愣了,“啊?”

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禁止吸烟的标志,四个字写的大大方方端端正正。

傅峥嵘将烟头踩灭了,拿纸包着丢进垃圾桶里,“你怎么不提醒我?”

“jc叔叔,难道您这点儿自觉都没有吗?”江眠笑他,“话说,您什么事情需要我学英语?”

好歹高中的课她是认认真真上的,应付日常的英文交流还是没问题的。

傅峥嵘说,“干大事。”

“……”这说了跟没说似的。

晚上的时候秦岭下班,不知道为什么又走向了江眠的病房,走到门口愣住了,硬生生把脚步停下来。

他看见傅峥嵘在里面,缩在沙发上一脸惬意的样子,和江眠有说有笑的,心头涩然,转身就走开了。

彼时傅峥嵘看了眼手表,从沙发上站起来,舒展了一下他那两条笔直的腿,随后道,“那我先回去了,这几天我要去部队一趟,去隔壁市出个任务,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这语气就像是傅峥嵘养了一个女儿,而江眠就是他的小崽子。

江眠说,“想吃糖炒栗子。”

“那简单。”傅峥嵘说,“那明天叫沧海给你带,我估计得一个礼拜不来看你,你最好这一个礼拜别搞出点什么事情,jc叔叔耐心是有限的,知道吗?”

江眠冲他摆出一个客套虚伪的笑脸,“我代替广大人民群众给您道声谢。”

傅峥嵘眯眼笑了一声就走了,留着江眠和陈尽在房间里。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他手机铃声忽然间响了起来。

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傅峥嵘接通了电话,“是我。”

“是,人选已经有了,至于质量……”

男人的身影没入黑夜里,他的背影和夜幕嵌为一体,走出医院大楼的时候,傅峥嵘抓着手机缓缓看向街边孤零零的路灯,慢悠悠说了一句——

“很有潜力……FPS精准率特别高。”他停顿了一下,“下个月我会进一步调整她的状态……”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傅峥嵘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随后头也不回地扎入黑暗中。

******

第二天江眠醒来的时候,又看到了傅峥嵘的帅弟弟傅沧海。他之前介绍的时候说了自己今年24岁,大好的年纪,长得又这么帅,每次来都会有小护士偷偷在江眠的病房门口看他背影。

这次过来的时候,傅沧海还带来了一叠资料,对着江眠道,“我听我大哥说,你是高中学历?”

江眠点点头。

傅沧海一脸正气地盯着江眠道,“很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补课老师,把你的学习成绩提到大学水平为止。”

江眠和陈尽互相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看看你,许久才缓缓道,“补……补啥课?”

傅沧海笑眯眯道,“当然是你的英语课了,相信我的技术,比托福雅思还要牛逼哦。”

******

一连三天,陈尽都不打游戏了,收拾了板凳坐在一边听傅老师上课,江眠被迫记了好多资料,傅沧海还会来检查一眼,“语法错误,adj是形容词,adv才是副词,懂吗?”

“主谓宾,主系表,结构你能看看嘛?”

江眠举手提问,“傅老师,能下课吗?”

傅沧海戴着眼镜翻了个白眼,小白脸翻白眼都还挺帅哈,“你把奥X马那篇竞选总统的演讲背出来就放你去吃饭。”

陈尽在一边看着江眠委屈巴巴地背着一大堆他听不懂的英文,觉得心疼极了,这得多费脑子啊。

当天晚上江眠倒在病床上,“我觉得我脑子也要残废了。”

傅沧海在收拾资料,“过几天我大哥就回来了,也不怕他检查。”

江眠一时兴起问道,“傅峥嵘……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是个军人。”傅沧海冲江眠神秘地笑了笑,“不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大哥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江眠脑补了一下傅峥嵘一身正气帅气逼人地……穿着旗袍高劈叉,翘着兰花指弹古筝的画面,忽然间就浑身恶寒。

她说,“我以为你哥哥就是个一门心思抓犯罪的……”

“差不多吧。”

傅沧海冲着江眠道,“我哥很小时候开始就看各种推理小说,初中的时候已经把英文原著的福尔摩斯看完了。”

啊……那还是个高材生。真不看出来呢,平时傅峥嵘抽烟那个腔调就跟小混混似的,要不是穿着jc服,看着就像一个黑道大哥。

“看不出来吧?”傅沧海冲着江眠笑笑,“我哥正义感很强的,福尔摩斯就是他的榜样,你看过吗?”

江眠缓缓地点了点头,“看过……一点儿。”

“挺好的,你要是喜欢下次我把他的书拿来给你看看,反正你不是住院无聊么?”

傅峥嵘一家对她的态度都让江眠相当小心翼翼。

她以为自己会遇上那种很不可思议的豪门,整天进进出出都是社会名流,气质高贵谈吐不凡——可是没想过傅峥嵘每天过来都会拎着一袋烧腊,叼着烟这么大咧咧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连同他的家人也是这副模样,她都做好被上流人士刁难唾弃的准备了,没想到大家态度都相当和善,甚至现在在辅导她的英语。

他和她遇到过的那些有钱人不一样,许宁楚也好,秦岭也好,从来不会这么照顾她。可是傅峥嵘明显有人气多了,还特别真实。

他对她一直都是两面性,每当自己乖乖听话的时候,傅峥嵘也很和善;可是当自己又像上次一样故技重施的时候,他就会一脸气得牙痒痒。

江眠想,傅峥嵘是不是习惯去拯救每个走入迷途的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性格。

傅沧海没注意到她的走神,在检查完江眠的笔记之后就走了,走之前还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有知识的少女看起来更可爱哦。”

他妈的,你们这群有钱人是不是画风和别人不一样啊!说好的魅惑狷狂高冷酷炫呢!

第二天傅沧海来的时候给江眠带了一些外国的小说,厚厚一叠砸在床上都有一声闷响。

江眠说,“你这是做什么?”

傅沧海说,“给你看我哥平时都看些啥。”

江眠伸手去翻开那些包装沉重的书籍,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她高中水平明显读着吃力,对着傅沧海皱起眉头,“这是你哥平时看的书吗?”

傅沧海戴着眼镜,斯斯文文抬起头来,“对啊,是不是很厉害?”

还真没看出来,傅峥嵘平时那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居然还……挺有文化的。

那天晚上傅沧海回去以后,江眠就把傅峥嵘的书都拿出来,自己对着词典一个个看,旁边陈尽都怀疑她变了个人。

“咋,你,你,你要洗,洗白啊。”

江眠说,“我不能给自己多点点文化技能值吗?”

陈尽说,“早晚,都,都不是,咱,咱的东西。指望那,那些个干,干什么。”

江眠叹了口气,没说话,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忍着寂寞和枯燥翻了几页,就将书合拢。

她说,“陈尽,等我腿好了以后,还回白岩河吗?”

陈尽没说话,江眠也不说话了。

可能有的时候日子就是这么操蛋,你以为你安安生生地过着,可事实上,从始至终,都没有走出那个阴影。

傅峥嵘是在一个礼拜后回来的,来看江眠的时候还风尘仆仆的,江眠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女儿在家中等待着自己上战场当兵的父亲回来。

傅峥嵘制服都没换,一身军人的打扮,硬气俊朗,进来看江眠,看她白着一张水灵灵的脸抬头等自己,蓦地就笑了。

“这几天沧海陪你的吗?”

这话说得像是新婚小夫妻似的,江眠靠在病床上,旁边陈尽很贤妻良母地在打毛衣,动作熟练地毫无违和感,看得傅峥嵘都想笑。

“你感觉腿怎么样了?”

江眠点点头,“jc叔叔,我这腿还行。”

“成。”

傅峥嵘对着江眠笑笑,“能动了我带你回去。”

陈尽说,“我,我,我也去。”

一个大男人翘着兰花指打毛衣的时候模样怎么看怎么奇怪。

傅峥嵘说,“你过去干什么?给我们织秋裤么?”

陈尽急了,“我,我不能,放,放眠儿一,一,一个人!”

傅峥嵘乐了,“你觉得我会吃了她吗?”

陈尽心说那还不一定呢,他家江眠长这么可爱,指不定你就禽兽了呢!

反正他咬牙不肯退步。

江眠说,“你是觉得我去傅家会被吃了吗?”

陈尽说,“有,有钱人,家,家里,一,一般都,很,很多事儿。”

家长里短,这边小三那边二奶的,江眠进去,就是羊入虎口!

傅峥嵘双手抱在胸前看着陈尽,“我花钱买了江眠,没有买你一块。”

陈尽丝毫不避嫌,“没,没事儿。我,我俩是,鞋,鞋垫。买,买一送一。”

“……”傅峥嵘头一回给这么一个男人说懵逼了,最后来了一句,“你们家陈深陈鱼不打算管了啊?”

陈尽一听就哐当一声站起来了,拿着织毛衣的针直戳傅峥嵘,“你,你,你背地里,调,调查我?”

傅峥嵘笑得一脸无害,“我是人民jc,我明面上都能调查。”

陈尽咬牙切齿,傅峥嵘这是知道他每天家里和医院两头跑,又要照顾江眠,又要照顾家里两个小的。

“江眠跟了我,还顺路帮你们家解决了一堆外债问题,所以我觉得最好你在面对我的收敛一点儿。我可能看着比较好说话,但我这人不喜欢不识好歹的。”

傅峥嵘眯着眼说这段话的时候,浑然没有平时人民jc那股子正义的气场,更像是一个混混,让人觉得相当不善。

陈尽没说话,咬着牙,沉默下来。

傅峥嵘在夜色渐深的时候离开,这回是傅沧海开车,他坐在副驾驶座,听见自己二弟说,“江眠这姑娘挺聪明的。”

傅峥嵘眯眼冷笑,是聪明啊,不聪明能学会那么多邪门歪道吗?

“哥,我觉得咱们能把她从歪路上拉上来,你也别一会对她好一会对她差,会吓着她。”

吓着她?

傅峥嵘眼里闪过江眠卸下装无辜后那一脸冷漠的表情,愣是笑出声来,“你觉得她看起来怎么样?”

“又单纯又没心机,还挺努力好学的。”傅沧海一本正经地说。

傅峥嵘啪啪啪地就鼓了几个掌,鼓给几公里外医院里的江眠。

这本事不得不服,小姑娘一张脸一双眼睛就能让男人觉得她跟朵花儿似的纯洁无暇。

傅峥嵘鼓完掌揉揉眉心,“行,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过几天把人接家里来。对了,秦岭那儿怎么说?”

“他说江眠的腿恢复得很好,可能是你投喂得好。”

这话说得跟他每天都在喂仓鼠似的,不过转念一想江眠那张脸也的确是差不多了。

******

江眠在医院里住了快一个月,之后开始逐渐好转,拄着拐杖都能在医院走廊里上蹿下跳,有一回傅峥嵘走过来看见她跟陈尽抢糖炒栗子吃竟然一蹦三尺高,愣是怀疑这姑娘腿断都是装出来的。回去看了好久的X片确认她是真的粉碎性骨折。

“诶,傅峥嵘,你来啦!”江眠自从知道傅峥嵘和自己的交易关系后,胆子也慢慢开始发育了。她喊傅峥嵘名字的时候从来都是连名带姓,不像别人,要么傅头儿,要么傅大少,她干脆利落地喊他的名字,就像是山间清冽的风,掠过而又迅速地收尾,字正腔圆——

要不是知道她本质是个小骗砸,傅峥嵘还真会觉得这姑娘挺有活力的。

傅峥嵘走上前,照例把买来的糖炒栗子给她,“你别跟陈尽抢昨天的,像我虐待你似的。”

陈尽都跟着被傅峥嵘喂肥了,撇开他的结巴不说,其实陈尽长得挺干净的,眉目细致,可惜了和江眠一样,人不可貌相。

“收拾一下出院吧,我和沧海过来接你回我家。”

“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可是一想医院都住了一个月了,人都快长蘑菇了,江眠还有点小兴奋,“你家是豪宅吗?”

十八岁的姑娘,说豪宅两个字的时候,眼睛光都是一闪一闪的。

傅峥嵘让傅沧海去办理了证件,随后扶着江眠上车,乔治巴顿底盘太高,江眠爬不上去,竟然直接跳了一下。

傅峥嵘在她背后道,“对,跳。继续跳。腿不跳断不乐意是吧?”

“那你开这个坦克车干什么……”江眠在副驾驶座上找了位置放好拐杖,对着傅峥嵘笑笑,“麻烦司机先生可以开车了。”

草,蹬鼻子上脸了还。

医院另一边,秦岭看着江眠上了傅峥嵘的车,眸光晦暗,脸上带着风雨欲来的愤怒,陈尽抱着一大堆东西路过他的时候,看见了他这幅表情,笑出声来。

“别,别看了。”他说,“秦,秦大少爷,这,这世界上,没,没有后悔,药。”

一年前是你自己丢下江眠不管死活,现在装什么深情呢,覆水难收懂吗,覆水难收!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秦岭也毫不软弱,直接反击,“像你这种要江眠出卖自己拯救你的男人,不觉得丢人吗?”

陈尽脸色一白,没说话,抱着东西走开了。

看他这样,秦岭也觉得无趣,正好朋友发来一句晚上喝酒,秦岭直接答应了,不再去看门口那辆乔治巴顿。

傅沧海爬上后排之后,前面的傅峥嵘发动车子,载着他们离开了天佑医院。

******

说真的,江眠完全没想过傅峥嵘家里会是这么一幅场景。

他常年一个人住,家里装修得非常古色古香,完全看不出来像是一个当兵的,更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的家。

江眠进门一抬头就看到了客厅墙壁上挂着一副裱起来的字画,遒劲有力的四个字龙盘虎踞于宣纸之上,一看就能看得出写字的人有多豪迈潇洒,连她这种外行人都觉得相当有气魄。只是她看了半天没看明白,转头问在后面帮她拿拐杖下车的傅沧海,“沧海哥,这是什么字啊?”

“我是你爹。”傅沧海一边拿东西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啊?”江眠傻不愣登地跟着改口,“沧海爹,这是什么字啊?”

傅峥嵘被他们的对话气笑了,在旁边解释道,“四个字就是我是你爹。”

江眠站在一边被雷的外焦里嫩,“你写的啊?”

“是啊,是不是写得很有气势?”

“……”某种角度来说是的。

傅峥嵘帮忙整理出一个房间给江眠,傅沧海一看自己也没什么事了就回去外面打了个车走了,走的时候还对江眠说,“回头语法有什么不懂就问我,我让我哥把我微信给你。”

江眠点点头,就这样加上了人生第一个富家大少的微信。

她拿着手机发呆坐在客厅里,傅峥嵘从冰箱里拿出一听苏打水,隔空丢给江眠,岂料小姑娘反应迅速,一抬手就接在手里——惹得傅峥嵘吹了声口哨,“反应力不错啊?”

江眠说,“从小打到大,反应能不快吗?”

傅峥嵘走过来在一边坐下,试探性问了一句,“你和秦岭医生是不是有故事啊?”

这么个直白的开场让江眠浑身哆嗦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你看他眼神不一样。”傅峥嵘直接问道,“喜欢他?”

江眠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个像笑又不像笑的表情,“啊是啊,喜欢他,喜欢得要死。”

傅峥嵘说,“跟着我做事情可能以后不能常见到他,你确定吗?”

“无所谓啊。”

江眠惨笑一声,“反正在这之前我已经一年没见他了。可是见了面还是会这么难过。”

噢……小姑娘谈恋爱谈得蛮心酸的。

离婚你提的,夫人走了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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