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安他不会找明楼挑明身份?”
“不会。”
“嗯?不会?”
“不会!”
“你可是一直说这小子总是撺掇着要和其他人相认么?”
“这小子是有个依靠就想莽!没人依靠的话,就比谁都冷静!”
“这可跟你经常抱怨的不符!”
“我也是慢慢才发现的!这小子要真是个一莽到底的性子,伱觉得他能在特二区区长的位置上坐稳?要知道特务处这么多区站,就这小子手里的特二区,基本是靠自己一手发展起来的!
最关键的是,这小子既是咱们的人,又是特务处的人,还是披了一重汉奸的身份,但你看他把哪个身份没演好?
真要是个莽人,您觉得他能做到现在这一步?”
“那我就等等吧。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看走眼了!”
……
明家。
“张安平来了?”
听着明诚的汇报,明楼心中一咯噔。
夜猫子进宅了!
亲手坑了张安平的明楼,这会心虚了。
他觉得张安平这一次再怎么说,也得拖个十天半月,说不准还得去武汉。
但谁能想到才五天不到,这货就又来了!
“我去见见他吧。”
明楼不确定张安平的目的,但思来想去,他也不觉得张安平是为了诬陷他的事来的。
毕竟,他还没有去特务委员会报到,这意味着他查都没查!
自己好歹是上海站副站长,他没凭没据,能把自己怎么着?!
会客厅。
张安平优哉游哉的坐在沙发上,明楼出现了,人还没到,声音先来:
“张主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张安平笑眯眯的看着明楼走近,道:“明主任,你是不是少说了四个字?”
“嗯?”
“恕罪恕罪!”
明楼苦笑着道:“恕罪恕罪!”
啪
听到这句话后,张安平却猛拍桌子,怒声道:“我恕你大爷的罪!”
“姓明的,敢给我背后捅刀子,你他妈吃熊心豹子胆?!”
明楼一怔,随即冷下脸,冷声说道:“张安平,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给你背后捅刀子?你专程跑我家是来行凶的么?”
张安平冷笑一声,跨步逼近明楼,明楼冷着脸目视张安平纹丝不动。
张安平见状贴近明楼,寒声说道:
“党务处从76号拿到的假登记簿、假情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没数么?”
“两个可能,要么是你捅了我一刀,要么是共党捅我一刀!”
“共党要是捅我,不至于后面没有动作!”
“而如果是你,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姓明的,你敢背后捅我刀子,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么?”
明楼冷漠无情的看着张安平,心念却在急速运转:
他猜到是我干的,但没有想过我的身份有问题!
对,他和我不对付,还坑过我家近六万块的法币,我有足够的理由背刺他!
想通了这点后,明楼心中有了计较,怒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呵,”张安平呵笑:“欲加之罪?”
“那你觉得是谁?特务委员会里,又有谁知道我的身份?”
“汪曼春?李力行?还是日本人?亦或者共党?!”
“你想要证据么?”
“三个门卫,都是我的人!我现在找他们问问掉包登记簿的事——你觉得他们会一无所知?”
“还是让我去党务处查查他们到底是接到了谁泄露的消息?!”
面对张安平咄咄逼人的质问,明楼终于退了两步,顺势坐在沙发上,道:
“是我做的。”
“是你逼人太甚了!我只是想给你一点教训。”
张安平一脚踹倒沙发,怒声道:
“教训?”
“你他吗是想把我弄成共党!”
明楼不甘示弱,一巴掌拍在茶几上,低吼:
“那你是怎么算计我的?”
“因为你一句话,我就得掏近六万保释一堆毫无相干的人!”
“是我加入了特务处,不是明家——张安平,你要当活菩萨,凭什么撒我明家的钱?!明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小子不错啊,找到切入点了哈,不枉我陪你演戏。
张安平闻言脸上的寒意褪去几分,道:“散点财就算积阴德了,反正你明家家大业大——这件事是我失理,但你算计我,配合党务处差点把我打成共党,这事……”
“没完!”
这是提条件来了么?
明楼心道这恐怕才是张安平此行来的目的!
“你想怎么样?”明楼看着张安平:“提条件吧!”
“补偿。”
“你想要什么?”
“矿!码头!”
“做梦!”明楼愤怒。
“要么一座矿,要么一个码头!没得选!不然的话……”张安平冷漠的看着明楼:“特务处能保住你明家,也就能让你明家烟消云散!”
“或者,你去投靠日本人!”
明楼愤怒指责:“张安平,你还不如去抢!”
“我就是在抢!算计我……如果没丁点代价,那我成什么了?”
“肥羊么?”
“张安平,我是上海站副站长!”
张安平针锋相对:
“如果你不是上海站副站长,我会让明家烟消云散!”
明楼被这句话气的脸都涨红了起来。
“我不介意向你展示下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张安平幽幽道:“希望你能承受得了这样的代价!”
“我要找处座告你!”
“好啊!处座现在就在上海,你去告诉他,你明楼在76号设计,差点让党务处将我弄成了共党!”
明楼的怒意在一瞬间消散了。
沉默一阵后,他道:
“一座铁矿,年产值铁矿不低于50万法币。”
“过几天我让人和你交接——明大少爷,手里有刀是好事,但捅错了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明楼咬牙切齿道:
“说完了么?说完的话,那就慢走不送了。”
张安平“猖狂”大笑,像极了嚣张的反派,等着被主角打脸——可惜这里没人打他的脸。
“对了,以后的上海区,没有人能听调不听宣!我说的,上帝来了也是我说的!”
“希望明副站长能习惯做一个合格的副站长。”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保存实力、寸功不建!”
张安平说完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个嚣张跋扈的背影给明楼。
待他离开,明诚从暗处出来,不甘的问:
“大哥,真的要给他吗?”
以前他内心还是挺尊敬张安平的,毕竟是他的老师。
但今晚张安平展现出来的贪得无厌,让明诚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给,为什么不给?”明楼幽幽的道:“但矿给他了,矿上的人,还是我们的人。”
“正好出了事他顶锅。”
明诚恍然,心道这倒是一个隐藏自己的好办法。
但他马上想到了一件事:
“大哥,那大姐那里怎么交代?”
明楼瞬间苦恼起来,看了眼小祠堂,小声道:“你去准备两个棉垫子吧。”
“啊?”
“再藏点点心之类的,半夜里吃。”明楼叹息道:“准备跪祠堂吧!”
……
从明家出来,张安平就收起了获胜者的猖狂之色。
啧,不是说当坏人特爽吗?
怎么我感觉不到一点爽劲呢?
“欸,又得准备给明家一个赚钱合同了,哪有像我这样的‘恶霸’呐!”
张安平叹息。
明楼这一次行动真的太草率了。
如果自己不是同志的话,他这一关过不去的!
当然,这事也不能怪明楼,因为明楼当时还不知道组织撤离的具体情况,也是为了洗清自己走漏风声的嫌疑而转移注意力的。
【不过和明楼保持这种敌视的关系还不错嘛!这样一来不管是我出了问题还是他出了问题,都不会影响到另外一个人!】
张安平想到这又乐了起来。
开车,回家。
……
张安平“索贿”的第二天,钱大姐就收到了明楼的情报。
“咦,他真的没有表明身份!我还以为他会仗着岑庵衍刚来的机会,和明楼表明身份呢!”
“这小子是个有担当的!”
“我早说了安平同志不会自以为是的。”钱大姐乐道:“首长,您输了!”
“你是跟着咱们这位同志学坏了!我怀疑你这是在算计我!”
钱大姐可不承认:
“首长说笑了。”
“你啊……”
沉吟一阵,他道:“我去找岑庵衍同志谈谈吧!这件事还是要听他的意见。”
“岑庵衍同志我很了解,他一定会赞成的。”钱大姐自信满满道:“首长,老实说啊,我带着他们都有压力!”
“咱们这些同志,是真的一个比一个厉害,不长个更厉害的人,确实不能发挥他们最大的战斗力!”
“你说的有道理!”
“嗯,张安平同志这次也证明了自己,他确实不是鲁莽的性子——说真的,要不是他现在这几重身份,我是真想把他调到身边啊!”
“行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去找岑庵衍同志。”
“希望庵衍同志能理解。”
……
岑庵衍没想到自己居然见到了本该在根据地的钱大姐。
“大姐,您这是?”
“庵衍同志,”钱大姐向岑庵衍介绍身边的人:“这是咱们首长。”
岑庵衍震惊。
震惊过后,他回过神来,小声道:“首长,钱大姐,我是不是哪里犯错了?”
“你没犯错,你做的非常好——我就是想了解了解你履任这几天来的感触。”
岑庵衍闻言,略作思索后说道:
“如临大敌,如履薄冰!”
“首长,钱大姐,你们别笑话,我说的是真的。”
“咱们的这些同志,一个赛一个的优秀,可他们交流起来,我是真的如履薄冰!”
“就拿张安平同志来说,因为他涉及到的层面问题,他的某些布局我根本看不懂,要不是安平同志给我解释缘由,凭我的见识,我唯一能要求他的就是低调、别招惹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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