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不去江东后,又得罪了黄祖,只得留隐蔽在湖泊水道之间。霍峻让霍笃每日以操练水师的名义,给甘宁及其部众送去饭菜。
直到六日后,刘备率军士作为前部率先抵达夏口,为了提前了解情况,霍峻率先单独去拜见了刘备,后领着甘宁去拜见刘备。
刘备也是以厚礼相待甘宁,升帐让手下文武出列。
“使君,此乃甘兴霸是也!”霍峻拱手说道:“今峻不负使君嘱托,将兴霸请到于此。”
甘宁初入大帐内,目光掠见刘备,便行礼说道:“兴霸拜见使君,宁多生事端,有劳使君挂念!”
刘备起身离榻,先与霍峻拽了拽手,说道:“仲邈辛苦了!”
接着,刘备又握着甘宁的双臂,打量一番,见其雄壮魁梧,赞叹说道:“仲邈多次赞兴霸雄壮,勇气过人,今日一见所言不虚啊!”
“不敢!”甘宁颇是受宠若惊,将腰间的印绶奉上,说道:“使君心胸辽阔,宁深感敬佩,然横江中郎将官爵之高崇,宁愧不敢受,恳请使君收回,宁有中郎将之职便是足矣。”
刘备将甘宁再次扶起,佯装不悦说道:“大丈夫纵横长江,勇冠三军,轻舟突击,斩杀凌操,区区中郎将之名,岂能何足道哉。以兴霸之才干,何不能领横江中郎将,无需过虑。”
“使君!”甘宁神情动容,轻声喊道。
甘宁闯荡江湖十几年,自以为有傲世之才,却不料因自身心性,常被人以异样眼光看待。特别自己又蜗居江夏,受黄祖鄙夷,有才难施,有志难酬。
突然被刘备如此厚待,不管是否有霍峻因素,如此反差之下,甘宁内心的滋味可想而知。
“兴霸,我且为你介绍同僚!”刘备拉着甘宁的臂膀,介绍两侧的文武官吏,说道:“此美须髯者,乃备二弟,姓关,名羽,字云长。随备征战沙场数十年,白马之战,斩颜良之人。受拜汉寿亭侯,偏将军。”
“宁拜见君侯!”甘宁躬身行大礼,敬服说道:“久闻君侯威名!”
关羽朝着甘宁拱了拱手,说道:“兴霸之名,羽略有耳闻。张风之事无需过忧。”
“此乃备三弟,姓张,名飞,字翼德……”
“见过张将军!”
张飞大笑几声,回礼说道:“怒杀张风而走,飞敬你是条汉子。”
……
从关羽、张飞、糜竺、糜芳、徐庶、孙乾等帐下文武大臣,刘备为甘宁全部引荐一遍。
拜见众人之时,甘宁感受着众人的礼遇,脸上笑得不停,心中更是激动不已,似乎漂泊已久的他,找到了属于他的港湾。
在这个时机下,霍峻坐到相熟的徐庶身侧,问道:“元直以为兴霸何如?”
徐庶捋着胡须,笑道:“兴霸雄壮,果如仲邈所言,当是水中万人敌也!”
“张风之事,如何观之?”霍峻问道。
徐庶沉吟少许,说道:“主公收兴霸,就恐与那黄祖结怨,不利下江东啊。且看主公如何对之,你我不急!”
刘备手拉着甘宁,坐到榻上,说道:“今下江东,望诸君与备一同奋进。”
“愿为主公效力!”
甘宁与众人齐声应道。
然应声之后的甘宁,面露难色,说道:“主公,宁杀张风而走,今又投效主公帐下,就怕会使主公与黄祖结仇。”
与徐庶同座的霍峻,察觉到了甘宁称呼上的变化,微微挑眉。
只见刘备先是面露不屑,后又神情微正,说道:“备起兵涿郡,辗转天下数十载,破黄巾,讨袁术,旋战曹操,不畏大战,又岂能会因此而畏惧?今兴霸既唤备为主公,备当为兴霸庇之。”
说着,刘备拍了拍甘宁的手臂,豪气说道:“放心,有备在此,兴霸勿忧张风之事。”
听着刘备充满自信的话,甘宁感觉到了一股放松,身上似有千斤重担都卸去了很多。
这就是良主嘛?
赏识人才,许以重官封赏;千钧重负,替臣下遮风挡雨。
甘宁跪拜下去,沉声说道:“主公,宁无以为报,今后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关羽捋着胡须,嘴角微扬。
他之所以舍弃曹操,南投大哥,不就是其身上那种大义之感吸引自己。当初曹操攻徐州,平原兵马寡少,他的大哥都义无反顾地加入对抗曹操的暴行。今天区区一件杀吏之事,若不敢庇护下来,他就错看大哥了。
张飞看着甘宁认主,笑得异常开心。
他从未担心大哥不敢担事,当初他丢了徐州,害得大军潦倒贫饥,不得已之下士兵食亡者肉,然而他大哥一句话没说,仍以弟待之。他只关心甘宁这小子,是否真有大才,要不然就苦了大哥的一番心血。
霍峻正与徐庶谈笑,见刘备折服甘宁,也颇是欣喜。
刘备的心性及品行,许久相处下来,霍峻颇是了解。他不担心刘备不会接纳甘宁,毕竟孙权都能不计较凌操之事,重用甘宁,刘备又怎么可能反不如孙权。
他所担心的是,刘备能否驾驭好甘宁。甘宁犹如利剑,伤人又伤己,很看领导者能力。不过以法正那种睚眦必报,报复心极重之人,刘备都能驾驭得好,没道理驾驭不了甘宁。
又与甘宁深聊几句,刘备让张飞带着甘宁熟悉手下士卒去了。
待甘宁退下之后,刘琰面露忧虑,进言说道:“主公,我军暂居刘荆州之下,今征讨江东,需与黄祖齐心对敌。主公庇护……”
刘琰话还未说几句,刘备按剑起身,沉声说道:“威硕以为备是何人?兴霸之事,备已尽知。若是奸诈小人,备断不相护。然兴霸英豪,又不弃备兵微将寡,领兵来投,备又岂能不为兴霸庇护!”
“且张风又非黄伯钟,其性命之事可大可小,尽在如何周旋当中。威硕无需多言,备心中已有办法解之。”
“诺!”
听着刘备如此豪言,刘琰颇是羞愧,转而又对刘备的心胸气魄感到敬佩。
“敢问主公将如何解兴霸之事?”徐庶问道。
刘备沉吟少许,说道:“黄江夏之名,备有所知晓。其虽礼敬士人,然性情急躁。为人贪婪,务于货利。若解兴霸之事,需让名望之人出面,又以重礼说之,可让兴霸免于祸患。”
顿了顿,刘备说道:“备虽寄人篱下,然幸有名望。公祐乃康成公(郑玄)门人,仪度有方,受刘荆州器重。云长威斩颜良,不慕权贵,弃曹归我。备宴请黄江夏,以云长、公祐为宾客,重金说之,解江夏之怨,想必不难!”
霍峻拱手说道:“峻与黄江夏之子黄伯钟,素有交集,可需峻前往游说?”
刘备挥了挥手,说道:“仲邈乃长公子属官,若牵扯进来,恐对长公子后不利。”
霍峻心有所得,说道:“使君若重礼难让黄江夏消怨,使君不如言攻取豫章后,割柴桑、下雉二县,划入黄江夏帐下。”
此言一出,众人皱眉思量其中深浅。
半晌后,徐庶笑了出来,说道:“仲邈此策当真巧妙!”
说着,徐庶为刘备及疑惑的众人,解释说道:“柴桑,东倚彭泽,西接鄂县,乃江水要害之地。黄祖素有窥视柴桑之心,常欲吞并以为东藩,控卫江夏,然苦于江东之力,难以克之。”
“今长公子下江东,黄祖虽是受领军命,然能否出全力征讨,不得而知。若借机把柴桑割与黄祖,以地诱之,黄祖当会心动。待我军南攻豫章之时,其水师屯扎柴桑,当会为我军屏障。”
徐庶敬佩地向霍峻拱手行礼,说道:“一石二鸟之策,仲邈当真高才!”
“不敢!”霍峻谦虚言道。
当刘表军令下达后,霍峻心里就有嘀咕。黄祖作为这次联合军的重要力量,受命东征,刘表没有给任何封赏。比如说将黄射的章陵太守改封为庐江太守,作为封赏地盘的信号。
也就给了刘琦豫章太守的职位,如此待遇,黄祖即便早期会出点力气,但受限于利益关系,到后期根本难以出全力。
不如提前画饼,把柴桑、下雉让出去。柴桑地理位置关键,黄祖拿了,江东水师怎么会放过他,必然又是死磕在一起。除非黄祖心甘情愿,把柴桑吐出去,但以他贪婪的性格,怎么会愿意放弃。
至于黄祖会不要吗?
基本不可能,黄祖所在的江夏缺乏屏障,常被江东水师捅到夏口。如果有了柴桑,豫章南部又有刘琦作为屏障,江夏全境将会成为后方,免遭兵戈,黄祖基本就赚翻了。
就如同长平之战,赵国明知韩之上党有毒,吞并后会与秦国交恶。但是赵国依旧吃下,并发生长平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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