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二一四章天下谁人不识君

‘因时而变,为大义而不拘小节。’

这是后世司马迁著时,对叔孙通做出的总结。总体而言,这算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了。

刘阚前世,倒也草草的翻阅过这部书。

不过当时一目十行,除了项羽、刘邦这些能让他生出兴趣的人物稍加注意之外,其余的大都是囫囵吞枣,看罢了也就忘记了。但叔孙通这个人,却是让他记忆深刻,很有意思的一个人物。

后世儒生讲求气节,讲求风骨!

对于一些原则性的问题,绝不会退让半步。以至于刘阚在很长时间里都有一种错误的观念:所谓大儒,应该是不苟言笑,古板执拗,不知变通,喜欢坐而清谈的误国书生。平日里死读书,危难时一死报君王,就算是全了气节。到了后来,许多儒生甚至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但叔孙通却不尽然……

这个人,求学于孔夫子九代孙孔鲋门下,曾先后为始皇帝、嬴胡亥、项羽、熊心、刘邦等人效力,可算得上是一个很懂得自保之道的人物。如果按照后世儒生的价值观,叔孙通应该是那种毫无气节可谈的无耻之徒。特别是当叔孙通降汉之后,为刘邦推荐的大都是盗贼力士之流,使得许多儒生对叔孙通感到不满,甚至有人私下里说他是天下读书人的耻辱。

可这叔孙通却毫不在意。

君主在进取,争夺天下的时候,需要的是猛士,需要的是能够打胜仗的将军;但是当天下稳定,想要守住基业的话,就需要文士儒生的帮助。这是叔孙通在当时对刘邦的一个回答。

其意思,和后来那句‘可马上取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的箴言颇有共通之处。

司马迁在一书中甚至称叔孙通为‘汉家儒宗’。这一个‘宗’字,足以说明一切。

刘阚没有想到,会在这雒阳城中遇到这位千古名人。

连忙整理衣冠行礼道:“未曾想会在这里遇到大贤,刘阚幸甚,刘阚幸甚!”

刘阚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包括叔孙通在内,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别看刘阚年纪不大,名气却是不小。

于公而言,以二十岁之年龄,已是一方大员。泗水都尉这个官职虽然是临时设立,但谁也不能否认刘阚手中的权利。手握兵权,监督两郡吏治……有聪明的人更隐约猜到,泗水都尉的职权下,恐怕还隐藏着一个非常重要的责任,那就是监控故楚治下的反秦六国后裔。

可以想像,以刘阚的年纪,他日出将入相,也是早晚的事情,前途似锦。

再加之两年前北疆战事的消息,也零零碎碎的传入中原。富平血战,刘阚也着实立下大功。

在私来说,刘阚和程邈发明了‘程公纸’,可谓名满天下。

反观叔孙通,已过了而立之年,却一直默默无闻,声名不显。自弱冠之年入孔鲋门下求学,转眼十余年。自始皇帝与李斯商议焚书之后,孔鲋就带着门徒,自隐于中岳山中。

但即便是这样,孔鲋的出身还是决定了他不可能躲过朝廷的征辟。

一纸诏书送抵之后,孔鲋再三考虑,觉得不能彻底拒绝征辟。但是要他去咸阳,又不太甘心。最后,孔鲋以身体不佳为借口,拒绝了朝廷的诏令。但同时,又从弟子之中选出了叔孙通前往咸阳。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叔孙通并不得孔鲋的喜爱。

中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名句。孔鲋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却命令叔孙通去做,实际上已经有悖于他祖宗的教诲。所以,在叔孙通出山之前,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李由之所以尊敬他,也是因为和叔孙通的一番谈话,看出此人的本领过人。

可在根本上,叔孙通和刘阚的地位差距,也的确是太大了……

刘阚这恭敬的语气,让叔孙通不免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受。

连忙还礼道:“通一无名之辈,怎担得起都尉如此大礼?除痴长些年岁之外,通实在担不起‘大贤’二字……不过,通一直跟随老师求学,声名全无。不知都尉又是从何处听说过呢?”

刘阚有些张口结舌!

总不成告诉叔孙通说:我之所以听说过你的名字,是因为你以后会名留青史?

见刘阚这个表情,叔孙通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原以为人家真的知道自己,看起来只是客气!

实际上,不仅仅是叔孙通有这样的想法。

包括李由、李成在内的所有人,都怀有同样的想法。

刘阚情急生智,正色道:“先生莫以为阚是那巧言令色之辈。至圣乃万世师表,阚素来仰慕。

只可惜,阚晚生了数百年,未能在圣人门下聆听教诲,故而以为憾事。

圣人一生多桀,然则风骨不变。

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为人当如孔圣人!所以阚自入世以来,对圣人之道颇为关注……叔孙先生求学于孔先生门下,虽然声名不显,但机变之名阚却早有所闻。先生非那种死读书,读死书之辈。又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圣人也知机变,可惜后人断章取义,将之领会错误。

阚以为,先生之名,虽不如孔先生和他门下名士,然则却得了圣人真谛,故而当得上‘大贤’二字。”

刘阚这番理由说的并不充足,但是却甚得叔孙通之心。

李由也感到非常惊奇,没想到这刘阚,居然是个博学之人,连这孔孟之道也能侃侃而谈。

刘阚口中的至圣,是后世人对孔丘的尊称。

虽然在这个时代,孔丘也有‘天纵之圣’的美名,可比起‘至圣’的称呼,却显得有些弱了。

叔孙通不免有些激动。

一直以来,他在孔鲋门下颇有种不得志的感觉。由于他言必有权术,语定出变革,以至于在儒门之中很受压制。孔鲋也好,亦或者其他的大儒也罢,总是喜欢把古制挂在嘴边,动辄上古如何之如何。虽明知孔夫子也有赞同变革之语,然则在内心深处,总归是比较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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