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刻一个吧。”
匠人一听、连忙抬头,霎那间痴爽笑容竟无比自然地再次展露于枣红的脸庞上!
他呵呵直笑,迫切的询问向洛羽:“客快说说,要刻什么?想用什么为介质雕刻?”
对于这匠人的换脸速度,洛羽心中已有所准备,于是他一眼扫过摊前摆放杂乱的那些木、石材料,便随手点了点一块小巧的方形檀木:“就用此为介材,刻一牌吧。”
“好好好...”匠人欢喜地拿起了那块不过婴儿拳头大小的檀木,自信道:“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只要客听过、见过,尽管道来,我都能刻在此间。”
“哦~!”洛羽惊讶不已:“只要这世间有的,你都知道?”
“这是自然~”匠人拿起了刻刀,神态三分痴迷,七分笃定:“不多不少,本匠只需两刀,可琢天、也可画地。”
不知为何?洛羽在看着这穷困潦倒,一身粗衣满是补丁的匠人,听了他这牛气冲天的狂言后,竟生不出半点嘲笑之意!
想了想,他便有意试探道:“我有一图,恐你未曾见过,无法可铭刻。”
“不可能!”匠人挥手断然否决:“世间怎会有本匠未见过的图?你快说来!”
洛羽走近看向了红脸匠人,轻声平淡而语:“大道之象。”
“大...大道之象?!”匠人那自信笃定的表情,瞬间崩塌,随之惊疑:“大象倒是见过,可这道有象吗?我怎么不知道?”
‘呲啦~’洛羽开扇而笑:“看来你也并非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呵~告辞。”
说着,他便要转身离去。
可那匠人顿时大急,他脚步一抬,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挡在了洛羽的身前!
洛羽一见此人身法,顿时嘴角微微扬起:“既然不知道象,又如何雕刻?”
匠人心道,‘我不知道象,难道你这小子就识得?’
想到这,他竟瞬间拿出一块木板,和一只裹着脏兮兮破布的炭笔,不茬道:“客先留步,不如你将大道之象画下,本匠人不就能刻了吗?”
将折扇收起,轻轻推开了身前的木板,洛羽微微摇头:“不妥不妥,先前你已言明,一旦落刀,从不描摹。”
“呃...!”匠人一时语塞,心中显得颇为矛盾。
可不过片刻,他又难掩好奇之心,寻思着反问质疑道:“哼~道如果有象,你怎不敢画?我看你分明是在土地爷前,说没偷泥!诓骗我这老行家啊?”
听着匠人诙谐的语调,洛羽心中乐极,暗道,‘这人倒是有趣,竟然反将我一下?不过,就算我画出,难道你还能识得不成?’
想到这,洛羽索性接了炭笔。这匠人一见洛羽拿笔,顿时双手捧平了木板,还有些小期待...。
在匠人期待地目光下,洛羽随手执笔,一笔勾勒成圆,是毫不停歇地从半而下,曲线两分,同时口中喃喃而言:“一元初始,易有太极;分阴分阳,两极立焉...”
随着洛羽行云流水之间,笔随声落而下。
不多时,一黑一白,交绘相融的太极图,便呈现在了匠人眼前。
随手丢了炭笔,吹去手中灰尘,洛羽自信地看向了匠人:“可识得此图?”
当见到这看似简单的‘黑白图’后,匠人已怔在了原地,他双眉紧锁,可谓目不转睛。
就这样...
一个落魄匠人,抱着一面木板,疑惑地望着板上的太极图,慢慢地露出了震惊、乃至惊惧之色!
他颤抖着双瞳与双臂,喃喃不息:“一元初始,易有太极;分阴分阳,两极立焉...这!天地五行持恒演道,怎么会是什么阴阳?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他娘的是谁创的?为何我从未见过?”
“你告诉我...你是!?”当情绪激动的匠人,正准备抬头寻问洛羽之时,却发现洛羽早已没了踪迹!
此时的洛羽,正如那隔年的浮云——早就没影了。
见洛羽消失无踪,匠人心中竟升起莫名的惊慌!
他急迫地扫视四方,在一阵瞎晃悠之后,忽然他停在了大树旁,目光已锁死向了君德桥下,那河岸边茶摊下的一道青衫身影。
见此,他顿时面露狂喜,是丢下匠摊,就向着远处的茶摊匆匆赶去。
...
清河水畔。
君德桥横跨于石块垒砌的河岸边,而在桥下一侧,正有一顶高大的油布伞,其下陈设着简陋的茶摊于炉器,烟气袅袅。其外,还有两张年久掉漆的木桌案,一个立于秋色金阳中;一个隐于石桥阴凉下。
桥下木桌那斑驳的木纹,正映衬着那河水折射而来的粼粼光斑,显得桥洞内静怡清凉无比。
十于载岁月如梭,此刻这茶摊依旧如是,那烧茶汉也依旧如往昔一般,似乎岁月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的变化。
夹衫短打,棕色皮肤,还有那杆旱烟袋。
只见他砸吧砸吧嘴,嘬着手中的旱烟杆,在带起一阵阵浓白烟气后。
他微微眯眼,瞅向了自己茶摊木桌旁正一坐一站的那两位奇怪的小少年,嘀嘀咕咕不爽道:“两个没大没小的小册老,来我茶摊不聊天,不喝茶,也不喊山话,这是要找机会暗算我不成?”
这烧茶汉口中的‘小册老’,正是那书方仪与赵玄。可为何二人会在此?还一个坐一个站呢?
那自然是因为,书方仪先前已感觉到了茶摊的异样,所以才来到了此处,并按照洛羽的吩咐坐下等候。
至于是何异样,自然是那正在抽着旱烟的烧茶汉了!
因为在这半年间的修炼中,书方仪虽然没有五行洞天相助,但如今的他依旧稳扎稳打地迈入了剑意第二大境界,流光一层。而这看似普通的烧茶汉,在他眼中却是一名无垢初期的修士。
一名无垢修士跑来凡俗卖凉茶!这...呵呵又岂能正常?所以书方仪来到了茶摊中,他性格本就内敛,很少与陌生人交际,也就没与那烧茶汉打招呼,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了下来。
而后知后觉的赵玄,在见得书方仪坐在了茶摊之后,便明白了过来,也不声不响地来到了茶摊边。
身为九皇子的赵玄,那身份可谓尊贵无比。再加上他又拜了洛羽为师,自然不会将这凡俗间的小小茶摊汉子放在眼中。
于是乎他也堂而皇之的昂扬而过,立在了书方仪身旁。不过他也贵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所以正在这儿自个儿罚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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