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客厅临时改成的展览厅内，沈瑜拿着放大镜正在观察木雕的细节。以前，他很少用到放大镜，但是为了准确判断，所以这次看的非常仔细。他看过正面，他征得允许，又将木雕转动方向，查看背面以及底座。木雕菩萨坐像，是自在观音的经典造型样式，稳坐于台座之上，左手抬起，右手结法印，比例匀称，造型优美雍容。菩萨像面容端正饱满，双目微合，神态寂静慈祥，亦不失威严。头戴宝冠，为观音菩萨的标志；耳后饰有宝缯，耳下坠耳铛；头顶高发髻，富有韵律感。佩戴连珠式璎珞，佛光宝气，精美异常。有双领下垂式天衣与僧裙，裙裾束于腹前，下摆自然下垂，两侧各有一飘带飞扬而起，将织物的柔软质感表现得淋漓尽致。天衣与裙裾边缘有纹饰，工艺细致。只是因为时间流逝的原因，原本的表层的金漆彩漆都已脱落，也恰好能够看到里面的木质以及化妆土残留的痕迹。刚才詹尼特介绍的时候，说这个木雕像被判定为元代的木雕，沈瑜觉得不太对。因为保存条件的原因，看到这尊木雕的第一眼，往往会觉得平平无奇，但是，仔细观察，才会发觉妙处。菩萨像由一整棵木材圆雕而成，双臂为分雕后接。整体面貌英朗，其发高束，隐于宝冠后面，生动而翘起的衣边一改早期佛造像的简洁与抽象。沈瑜回忆自己看过的造像，相较于唐代造像塑造的夸张，宋、辽、金时期的造像的更为适中，面相及表情脱离了唐代神格化的塑造，而更显人间趣味。金代造像较宋代造像相比仍有更进一步的表现，其在唐代遗风的基础上有所改易，神情略微冷峻，肢体扭动矜持而有节制，整体造型粗壮敦实、庄严郑重，具有强烈的神圣与森严之感，细节处理细腻，手指姿态曼妙，衣纹流畅，在唐代结构的基础之上，融入宋木雕中所引入的新的绘画艺术语言，形成了北方地区所特有的独特的雕塑语言。相比之下，元代的雕像应该更为柔和。所以，他初步判断，这尊雕像应该是宋金时期的木雕，而且应该是北方木雕。有了这个判断，想起自己的任务当中还有收藏木雕的任务。如果自己的判断准确，也许这一次就能让任务完成。沈瑜想明白了造型特点，开始琢磨价格。这件木雕的价值，在自己眼中很高，但是在地图上显示为蓝点，很明显是对方判断有误。他小声问詹妮特：“你们对这件东西有判断吗？”詹妮特说：“7万～9万欧元。”沈瑜想了想，便依照之前的办法，在按标卡上写下了欧元的价格。老管家再次过来，将暗标收起。沈瑜笑着对他说：“谢谢您的介绍。能够来这里参观，我们非常荣幸。”老管家客气的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希望能够再次见到你。”离开庄园的时候，詹尼特没有问沈瑜的标价，而是说道：“沈先生，明天我们要去另一位卖家的家中，时间可能很长，您做好准备了吗？”沈瑜说：“我的时间充足。”沈瑜送詹妮特回拍卖行，然后来到展览馆。他走了一圈之后，看到了詹克里斯蒂娜还有各个艺术团体的人都在忙着和来参观的人交谈。展览作品旁边贴的标签数量，明显比昨天多了很多，可以看出有些作品已经被预定出去或者已经有购买的倾向。他走了一圈，没见到纪磊的身影，想了想发了一条短信：今晚有招待酒会，请柬已经发给你了吗？等了一段时间，纪磊打来电话。“沈瑜，我已经拿到请柬了，但是今晚估计不能过去。我正在查资料。你给我的信息还不够详细。”沈瑜说：“有些信息，我记得不清楚，今天，我让胡云霞她们把资料发给你一份。”纪磊说道：“好的。晚上的活动，我就不过去了。”沈瑜说道：“别太累，这工作不是一天做成。”纪磊说道：“我现在还没有很好的思路，等有了思路，也许工作就会更快一些。他匆匆说了几句便挂掉电话。晚间酒会，沈瑜邀请众多的嘉宾参与，场面搞得非常热闹。他也借此机会，认识了一批艺术圈里的人。但是，他一直惦记的是今天下午看到的两件古玩能否成交。随着等待时间越久，沈瑜不由得后悔，自己是不是应该多报价？但是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一直到第二天上午还是没有消息。沈瑜吃过早饭，乘坐商务车去接詹尼特，准备去看一位藏家的藏品。詹妮特坐上车，对司机说了详细地址之后，沈瑜忍不住问道：“昨天的事情还没有消息吗？”詹妮特理了理头发说道：“没有结果，据我所知，还有几批藏家在今天要去看，所以大概在今天晚上才会有消息，或许是明天早晨。”知道了具体时间，沈瑜也就不去想他，又道道：“今天的这位藏家是什么情况？”詹妮特说道：“今天藏家，在一个月前已经去世，他的遗产分配很复杂。今天要看的这一批古董，是继承者们协商后，决定销售的。”沈瑜忍不住皱眉。这些老藏家在去世之后拿出来拍卖的藏品，很难说好与不好。根据前人总结的经验，一些老藏家会把精品安排好，剩下的那些东西，品质一般。詹妮特注意到沈瑜的沉默，就说道：“沈先生，我们拍卖行现在也没有看到藏品究竟是什么样，但是，这批藏品属于几个继承人共同继承的财产，所以，应该没人比我们更早看到。”沈瑜说道：“希望能有收获。”詹妮特说道：“今天，拍卖行会派出几位拍卖师一起去鉴定藏品。等一会儿，你们相互认识一下。到了和卖家见面的时候，您既是拍卖行的客户，也是我们的顾问，您看可以吗？”沈瑜说：“明白，但是，为什么这么做？”詹妮特解释道：“卖家还在考虑合作伙伴和出售方式，我们必须努力争取。在考虑鉴定师人选的时候，是根据卖方描述的藏品种类，做出的选择。但是，难免会遇到比较冷门的古玩。如我们遇到拿不准的东西，也希望你能够帮忙。我们合作双赢。”沈瑜说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