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收获前夕,孙秀荣带着万余户南弓部牧户抵达了碎叶川北岸,也就是夷播海以南,碎叶川以北,以前依附于葛逻禄部的一些小部族所在的牧场,面积高达三万平方公里,虽然以荒漠草场为主,但依旧能够养活上万的牧户。
孙秀荣前世自己就是牧户,后来又管辖着上百万户各式各样的牧户,其中的精华还都纳入到博格拉部,自然清楚牧户们的生存状况。
在眼下这个时代乃至后世,由于牧场、气候的约束,一户人家能够饲养的牲口是由限度的,若是优质草场,比如阴山以南的河套草原,五亩地就能养活一只羊,一户牧户饲养的牲口除了羊,自然还有牛马,它们需要的草场远大于羊,不过全部折算成羊,平均每户人家饲养的羊只在一百左右。
若是阴山南麓的草场,五百亩地就足够一百只羊生存了,但在西域,除了伊犁河上中游地带,其它地方的草场自然比不上阴山南麓,按照十亩地一只羊计算,一户人家就需要一千亩草场了。
一万户就是一千万亩,折合约七千平方公里,足够容纳整个南弓部了,何况南弓部本来就紧挨着该牧场,不过是向西迁徙了四五百里而已。
四五百里,对于牧户来说实在是一个短距离的迁徙了,在孙秀荣的前世,大明时期,位居呼伦贝尔一带的牧户在冬季时会迁徙到阴山以南,迁徙路程远在一千里以上。
但任何事情对时局产生的影响都不是单方面的,弓月部的突然西迁,不禁给碎叶城下游的阿悉结部造成震动,也给碎叶都督府的人带来了不安。
怛逻斯,都督府。
对于孙秀荣竟然能够将一个强大的部落邀请到靠近怛逻斯游牧,该部落还诚心接受都督府的管辖,这对封常清来说实在太过突兀了。
“都督,你不是就想用这一万户牧户来遮掩过去吧”
“自然不是,不过在碎叶城以北的部落里,只有葛逻禄部有种地的,但彼等全部隐藏在易守难攻的伊丽河下游三角洲里,那里水源不缺,彼等已经耕种了十几年,岂能轻易离开?”
“那都督准备在何处弄来这两千户胡人牧户?”
“有两个途径,其一,眼下少年兵已经步入正轨,整日操练也不现实,怛逻斯附近的耕地还多得是,干脆让其每日花费一半时间进行开荒,按照每人五十亩计,这便是十五万亩”
“待到明年春耕时节,若是没有战事的话,就由少年兵耕种,平素则由府兵协助看管,收获时适当给府兵一些粮食而已,若是有战事在身,则委托现有的四千户农户代为耕种,当然了,自然是在自家田地耕种之后再进行”
“若是彼等忙得过来,干脆就将这些田地一并分给彼等,若是忙不过来,还是由少年兵耕种,这样的话,少年兵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能成为屯田的先锋”
“还有新到的一万户弓月部,我准备在里面抽调一千户变成农户……”
“都督,万万不可,彼等胡人,千百年来都习惯了放牧,农耕,乃我等汉人所熟悉,放牧与农耕相差太大,强迫胡人耕种的话,恐怕会适得其反!”
孙秀荣听了倒是一怔,“这是为何?都是人,只要有人教习,没多久就应该会了,这西域之地,粟特人都是种地的,而在汉代彼等还是以放牧为主,而汉人也有专司放牧的,无论是放牧抑或农耕,并不是什么非常难的事情……”
“都督”,封常清也严肃起来,“我说的不是这些。你想啊,千百年来,汉人聚居、农耕,只要天公作美,加上水利保障,养活自己无甚问题,耕种就是在播种、收获时十分辛苦,剩余大多数时间实际上还是颇为清闲的,于是便有时间来做其它的,比如匠艺、操练等”
“在北方冬歇时更是如此,因为没有田地可以照看,便可以全部投入到操练上来,此时也是大唐府兵操练最为密集的时间,人口集中,又经常操练,每个村落还有堡子,就算有敌人来了也不怕”
“但胡人就不同了,就算在冬日没有明显牧草的情形下,彼等也需要将牲口放出去透透气,但由于野外凶兽众多,彼等也不得不学会在马匹上射箭、使用武器,久而久之也精通了骑射”
“但彼等终究缺乏聚在一起习练战阵的机会,都是勉强凑在一起而已,若是出了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精通军略,那汉人自然不能轻易战胜,但在绝大多数情形下彼等都不是汉人的对手”
“眼下你若是让胡人也学会了耕种,彼等又不放弃放牧,那样的话胡人、汉人的优点彼等就兼而有之,岂不是对我等汉人有莫大的威胁?”
“哈哈哈”,听了封常清此话,孙秀荣先是一笑,进而又有些哭笑不得。
“封兄,你何出此言?我问你,夏商之前可有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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