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的鲁东济南府,街上的店铺渐渐点起灯火。
人来人往,这里的街市繁华喧闹。秋日的白昼已不断缩短,快马穿梭的驿站,一名邮差跨身下马取信,马蹄哒哒又出了驿站,转过几条主街,只见街的东面有一座宅门,那大门牌匾上书“陈府”,牌匾两旁旁书有一副对联,上联书:四世忠烈传庙堂,下联书:三代宗师隐江湖。
这便是济南府的望族之一陈家堡。陈家堡由其堡主陈义群而闻名,陈家原是南方族群,由陈义群曾祖父起迁至鲁东,其曾祖父至其父,于三世皆为武林中少有的好手;而由其曾祖父往上四代,有在朝廷做武官者历经四世,而在其曾祖父之时,不善官场之事,便放弃袭官,圣上赐金,其曾祖父便携财与家人迁至鲁东。其原因不详。
如今的陈家堡,陈义群也凭借其出色的文武双修名彻江湖与朝廷。一阵马嘶,那大门未开。邮差下马一路小跑,在正门旁有一偏门,邮差叩那小门,一小厮开门取信,邮差离去不提。
说那小厮得了信件直奔厅堂,见厅堂此刻无人,便叫人传信于后堂。另一名小厮跑至后院的亭台之中,只见一名锦衣男子在那水榭之上与一名老妇、一名女子在谈天。那小厮道:“给老爷,太太,老祖宗请安,前院有书信来。”
那中年人便是陈义群,那老妇为其母张氏,那女子为其妻杨氏。陈义群别了两名女眷,前往正厅,拆阅了那封信件,对那小厮,道:“后堂传仁海、仁嵩前来——”
陈义群思索了一会儿,又差小厮将其母与其妻请来正厅议事。
半晌,两名少年带着一个小女孩到了正厅,那小女孩是陈义群的庶女,不过乖巧得老夫人的喜爱,陈义群的正室是个良善之人,也喜爱这女孩,。陈义群抱起那小女孩,道:“玲儿,父亲要与两位哥哥商议事情,你先去后院玩如何?”
那小女孩,陈仁玲道:“不,我要和两位哥哥玩,刚刚大哥与我下棋输了,大哥说要给我买千佛寺旁的糖人呢——”
“哈哈哈哈,玲儿来母亲这边——”陈夫人道,杨氏抱过了陈仁玲,把其放与一旁的座椅上,道:“老爷,玲儿还不知事,且也是家人,若有事可说,她听听也无妨。”
“对啊,群儿,一家人何故这么做……”老太太道。
“就是,父亲这是和我亲疏远近呢——”陈仁玲道。
“哈哈哈哈——还是我的不是,好吧,母亲,夫人,今日有朝廷的信件来此。”陈义群道。
“父亲,陈家与朝廷已少有瓜葛,如今朝廷怎会送信予陈家堡?”陈仁海道。
“朝廷在去年初打算重修月龙,想请江湖名门入宫与军器间之人共商其事。”陈义群道。
“这可是怪事,朝廷自己的事儿,怎会邀请江湖中人前来?儿啊,这信件只说了此事?”老夫人道。
“母亲,信中还说请我陈家派人前去参与此事,朝廷还想册封仁海为大内坎位统领。”陈义群道。
“由此,朝廷便是指明让海儿前去了。”陈夫人道。
“此事甚好啊——”陈仁嵩道,“大哥前年中了文举,去年再中武举,无论是论道写文,还是策兵演武,皆令人信服,且我陈家祖上有效忠朝廷先例,朝廷想复我陈家袭官之路,这也是情理之中。”
“对啊,大哥去了京城可得给我带好东西——”陈仁玲附和道。
一阵笑声过后,陈仁海也对妹妹的天真感到开心,道:“小妹这张嘴啊——”说罢在陈仁玲的脸蛋上捏了捏,“济南府那么多好东西你还不知足?”
“都说京城好嘛,我是听那年大伯说的。大哥去京城打了妖魔后就得想着给我买东西——”陈仁玲笑嘻嘻道。
“什么妖魔?”陈仁海对妹妹的想法不免有些疑惑,微笑看着陈仁玲那双水灵光的眼睛。
“都说‘一朝一代有妖魔,除魔就是大内的活儿’,大哥去了京城当大内统领,不就是去除魔吗?”陈仁玲道。
“呸,丫头,不许再胡说了——”老夫人喝住,“太平盛世哪有什么妖魔?别听街头那些碎嘴的小孩妇孺瞎说——来人,赶紧把小姐抱下去——”
陈仁玲不敢再说,被一个嬷嬷走进厅堂来抱到了后院不提。“这帮子人带着玲儿整天出去街上瞎逛,迟早被那帮市井之徒带坏,以后还是少出去的好——”老夫人骂道。
“母亲息怒,孩儿会去办。仁海,圣上有意册封,虽说不是圣旨,但这封信是定南王所发,定南王为当今圣上兄弟,有南方两府兵权,且手下也有江湖高手,定南王所说的册封想是确有其事。”陈义群道。
“父亲,虽说是王爷的信,但若无皇上旨意,册封一事我等先放下不提。只是朝廷重修月龙一事,为何要找我陈家,且点名要孩儿?父亲也知,孩儿并不善土建之术。再说这月龙阁,先前为军器间所造的修武场,月龙阁中曾经有武林第一圣器相月龙环,可在先皇在世时,月龙阁被人所毁,此事在江湖上也有人提起,且如今传说,相月龙环早已消失,月龙阁若无圣器,就算重建,又能有何意义?”陈仁海道。
“那这与大哥去京城做大内统领也无关啊——”陈仁嵩一头雾水,道:“就算没有圣器,大哥一样可以执掌大内一方啊。”
“别打岔,嵩儿,听你大哥说。”陈夫人道。
“朝廷如此,未有圣旨,也未有具体时间,恐就是为大内选新人,从江湖与原大内中一并挑选,至于为何重提修月龙阁之事,恐要由新大内人与军器间共同负责。”陈仁海道。
“仁海,如你所说,此事也并不没有什么不妥。且这是王爷所请,若我陈家堡不去,恐有失说法。母亲,夫人,这些时日我等将陈家堡徒众与亲戚好友都请来,近期择日为仁海饯行,如何?”陈义群道。
“这是要有的,我陈家堡得江湖同道相助,各门派和谐方有太平,如今自家有喜,也该让亲朋好友共享。”老夫人道。
“就是——让他们一睹大哥神采,也看看我陈家堡之人才兴旺——”陈仁嵩激动道。
陈仁海没说话,只拍拍陈仁嵩后背,笑笑后便拜别了长辈前往后院住房。
“你该学学你哥,沉稳一点。”陈夫人道。
“是,母亲。”陈仁嵩道。
商议事毕,陈义群伴老夫人与杨夫人回后院不提。陈仁嵩差人去厨房,割了二斤熟肉,打了半斤好酒,又让厨子炒了两个小菜,拌了一碟凉菜,一并送到陈仁海院里。
陈仁海见陈仁嵩前来,示意他将东西放到院里的石桌旁,陈仁海换了衣服便出门坐下,二话不说便倒酒吃了一杯。
陈仁嵩见状自己立马也倒了一杯,举杯道:“恭喜大哥——”
“兄弟,何来喜?祖爷爷就是厌了官才回到江湖中。如今我打理家里的钱庄与饭庄,你打理田地,每日还能与妹妹、父母亲、奶奶相伴,如此快活,为何要去管朝廷之事。”陈仁海道。说罢一箸夹起肉往嘴里送。又伴着一口酒喝下。
“大哥,你过问江湖之事那么久,街坊有任何事你都会相帮,江湖有何不平事你都能义愤填膺。前段时间礼部贪污案未得彻查,你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写诗宣泄愤懑。这与范希文之‘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岂不是一个道理。”陈仁嵩道。
“‘忧其民’则可包括‘忧其君’,我更愿忧民。”陈仁海道。
“大哥此言差矣,若不得君之赏识,则只可忧,而不能护。大哥去了大内只要护得大好河山,民无忧,大哥则无忧。”陈仁嵩道。
“此是朝廷选人,朝野之中,高手满布,我未必能担任此重任。若我不得任便返乡,到时我们兄弟两再喝个痛快——”陈仁海又一杯酒下肚。
“大哥能在大内当任是我陈家堡之福气,若不得此官位,也罢了,不管何时,兄弟一定在家等哥回来,照料好父母亲与奶奶。”陈仁嵩笑道。
二人酌酒,伴着夜间的清风,酒残,陈仁嵩拜别陈仁海回到自己房中,陈仁海差人收拾酒桌,便也回房休息。
约莫有个十日,陈家大摆筵席为陈仁海饯行后,陈仁海翌日便拜别了家族长辈,带着两名护卫一齐上路。
三匹马日夜兼程,七日后已抵达京城外府。
“少爷,再有不到一百里,就可到京城了——”一名护卫道。
“进到镇子后,找个客店先歇息下,七日奔波,你们二位也劳累多了。”陈仁海道。
“多谢少爷——”
这个小镇很安详,穿过此小镇,在经过一处城关,就可到京城。小镇不及济南府热闹,三匹马入镇时,主街上已无人,马蹄声踏在地砖上声音整条街都能听到。
这里似乎没有客店,陈仁海左顾右盼,两名护卫也环顾周围。
“少爷,此处只是一处百姓集镇,再到下一个城关还需至少两个时辰,若加紧赶,天亮前就能到城关。城关离京城只有三十里不到,不如我等快马进关吧。”
“我等不累,这马匹都累了。若无客店歇马,这马到时跑死在路上,岂不更耽误时日?”陈仁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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