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日光景,匆匆忙忙!
土地法域中,光明湛湛,淡淡白光化为云蔼,吞吐数百亩之地,恍若一颗明珠高悬。
荀少彧屹立高台,缓缓吐息香火,丝丝愿力内炼三魂七魄,让荀少彧的眸中一片幽深,焕然之间亦有淡淡白芒。
“正九品!”
荀少彧经过数百口王家村人祭祀,收揽数百虔诚信众,神力精存非常,神品俨然再上一阶。
神道之途,其间可分上、中、下,各具三品之道。其中每一品间,都恍若天渊之别,非是常人可以窥伺。
正九品之位与从九品间的最大差距,就是神力愈发汹汹。若从九品神位就似木盆一般,那么正九品就是木桶,两者深浅不可同日而语。
土地神祠中空空旷旷,荀少彧一袭官衣,手执白玉勿板,面色红润之极。
“这几日,王家村诸事已入正轨,我这土地之职,有庇佑一方水土之责。只是势单力孤,也成不得甚么气候。填充土地三司之事,已是势在必行。”
土地神职纵然职小位卑,但也是一方地祗,管理一方黎庶,麾下免不得有几个阴吏听使之用。虽土地三司不及城隍七司、司、二十四司一般的规模。但也似一方小小朝廷般,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土地三司,阴阳司、速报司、纠察司职属,各有威能nbn。”
这小小的土地庙,自然不需要数百、上千的鬼兵阴卒衬托,但要是一兵一卒都没有,就显得有些空架子了。
故而,组建一个行之有效的土地衙门,即是荀少彧如今要考虑的事了。
阴阳司类比人间衙役,有缉拿恶鬼、厉鬼之职速报司为处理信众祈告,呈送土地神案的文吏之流纠察司则明辨阴私隐晦,纠察阴阳事物之责。
因为三司虽但承担的职责却着实不轻易。荀少彧想要安稳土地神位,这三司官衙就是必须要建的。只是三司官衙固然简陋,但也需几十数的游魂,才能组建的起来。
如今江南水患频发,荀少彧倒是不担心没有合适的游魂,但也要谨慎筛选,宁缺勿滥。
毕竟为一神道小吏,也能有着百五之数的寿数。纵然要一世供人驱策,但也是无数游魂,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大机缘。
似荀少彧一般,如此轻易就能得一神位神职的。在地祗一脉中,决然是百中无一的。
倏然,荀少彧眉宇一蹙,诧异的望向村舍,呢喃自语道:“是他今日是他的大限尽吗?”
村落中,一间间屋舍错落井然。
一间老屋内,数十口人伏地哭嚎着。浓浓的药汤味,在这狭窄的屋舍中,久久不曾散去。
王老汉面色惨白,呼吸断断续续的躺着床幔上,一粒粒绿豆大小的汗珠,滴滴滚落脸颊。
“啊”
王老汉张了张嘴,若有若无的嘶哑着嗓子,想要吐出几个字。
但是,经过了良久的努力,王老汉也吐不出一字一句,只能手臂无力的挥舞,面色愈发灰白。
“老哥哥您可有甚嘱咐,还有甚么不放心之处?”
一位村老见状,紧忙上前几步,拉着王老汉干枯的手掌,面含关切之意。
王老汉身躯颤抖着,犹如老树皮一般的手掌,紧紧抓住村老的手,嘴唇抽搐着,只是向着某个方向指着。
族老见状,迟疑道:“可是土地神祠?”
毕竟,能让老汉念念不忘的,也就只有土地神祠了。对于身前身后之事,古今大同小异,少有能跳出藩篱不重视的。甚至有的时候,人对于死后待遇,要看得比生前还要更重数分。
若非这土地神祠还有着让族人,躲避七日魂飞魄散之苦的作用,一定程度上代替阴世。这王家村人也不会如此心齐,如此迅速的筹集王家村人的大半浮财,让县中县尊大方的批下土地敕命。
果然族老的话,让老汉枯树皮一般的手掌,骤然捏的一紧。
“俺明白的,不会怠慢了老先人,四时四节的村祭年祭,俺们都会记在心里。就是俺们几个老家伙饿死,也不能让老先人的案头没了香火。”族老咧了咧嘴,昏黄的眸子带着一抹坚定。
王老汉艰难起身,但往常硬朗的身子骨,如今是彻底垮去了泰半,精气神是完全没了。
随即,恍若浑身软骨一般,软软的瘫倒在床榻上,其呼吸衰弱之极,且若有若无并不真切。
此刻,王老汉的数十口亲眷,皆跪在老旧的屋舍前,满面的悲泣。
王老汉一生有四子三女,也算得二女双全,除了幼子这一脉断了根,其他子女都尚处壮年,可谓是四代同堂,在王家村中可谓大族。
而王老汉德高望重,在王家村是真正的老辈分。一提起王老汉,王家村上下数百口,无人不竖起一大拇指。
本来按着老汉的精气神,至少还有着十几载的寿数,但水灾之祸是一茬,祭祀龙君又是一茬,经过连日操劳,且多日风吹雨打,身子骨一松下来,登时就垮了大半,精气神也随着流逝殆尽。
荀少彧默默矗立于一众村户间,神情平稳淡漠,看着床榻上生机日渐衰微的老人,眼睑深处未尝没有动容。
荀少彧一袭正九品官衣,立身于众人间,恍若清风拂面一般,淡淡白光流转,让人看不真切。
“王二石!!”
“王二石!!”
荀少彧不紧不慢掏出一卷书册,上署金华府、东阳县、王家村生死籍。
这一卷小小的生死户籍,就是判定善恶,主宰着眼前数百口人的生死。亦是荀少彧正位地祗之时,唯一得到的公物。
“没想到今日第一次使用,就不得不勾去老爷子的魂魄。”荀少彧翻动生死籍,看着一个个生死大限,眸光深沉而又疏远。
望着王老汉的身躯上,渐渐浮现一道虚影,并且渐渐凝为实态。
“祖爷,您请”荀少彧躬身,向着这一老人,微微躬身一礼。
王老汉默默无语,只是起身看着屋舍中的众人百态。
随后,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转身跟着荀少彧,身影渐渐消逝。
神祠正堂,
荀少彧端坐官案,看着矗立堂前的王老汉。
“祖父”
良久,荀少彧缓缓开口,道:“吾也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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